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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柳青話音未落,就見柳娘子兇巴巴地掀了內室的門簾出來了。
柳青立時很識時務地改了口,從樓梯上爬起來,衝他嫂子嬉皮笑臉道:“我的意思是說,阿嫂打扮不打扮都一樣好看呢。”
同樣也站起身的阿愁,忍不住就悶笑了一聲。
柳娘子一陣無奈,伸手擰了一下柳青的耳朵,道:“你個猴兒,便是你不想去,今兒也得去!”又道,“你阿愁妹子今兒是頭一次去,你得多照顧著她一些。”
“不是有劉嬌嬌嘛,”柳青捂著耳朵道:“她們都是女孩兒,女孩兒間不是更好說話?叫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夾在中間做什麼?”
——就跟後世韓劇大行其道的年代裡,很多人家給孩子起的名字都滿是一股泡菜味兒一樣,於這個時代裡也有這個時代裡流行的名字。比如“嬌嬌”二字,便常常會被家長用來給自家女孩兒起名。那仁豐裡裡正徐老爹家的女兒,就叫徐嬌嬌;王大娘的女兒王小妹,其大名也叫嬌嬌。還有阿愁所不知道的,李穆的一個表妹,也叫嬌嬌。至於柳青所說的這個嬌嬌,則是劉主簿亡妻所生之女,金蘭娘子的繼女,劉嬌嬌。
聽到他那前半句,柳娘子不由就“嘁”了一聲,顯然對那個劉嬌嬌很不以為然。再聽到他那後半句,她立時笑了起來,“哎呦喂!”她怪叫著,原本只是作勢擰在柳二耳朵上的手,順勢用力狠擰了他一把,笑罵道:“這會兒倒自稱起男子漢大丈夫了,三十晚上叫你殺只雞,你跑個什麼?!”
阿愁跟著莫娘子上了柳娘子的馬車後,貪看街景的柳青卻是不肯坐進車裡,只於車外的馭座上坐了。
第二次坐車的阿愁,忍不住就把柳娘子家的車,跟李穆那豪華的駟馬馬車給做了個對比——柳家的車雖說也統叫“馬車”,可她家拉車的卻並不是馬,而是一匹騾子。且這車的車頂上也沒有李穆那輛馬車的“棺材頂”,甚至車壁用的也不是木板,而是竹篾編成的一個篷架,外面塗著暗淡的黑漆。這車既沒門也沒窗,只於車的前後各掛著一個厚厚的棉簾子。可便是掛著那棉簾子,其實車內依舊是四處透風的。
被那冷風吹了個透骨寒涼的阿愁,這才知道“等級”二字落在實處時,是一件叫人如何無奈的事——便是柳娘子家裡不缺錢,依著她的身份,她也只能坐著這樣規格的車。
坐在馬車裡的阿愁,一邊懷念著李穆那輛豪華馬車裡的溫暖,一邊於心裡默默暗罵著:萬惡的剝削階級!
劉主簿家住在城南的永興坊,和宜嘉夫人所住的興安坊只隔了一個坊區。當柳家的車於一個寬敞的巷內停下,阿愁下得車來,一抬頭,就只見眼前是一段整潔的青磚牆。牆上,從住家的院裡伸出一枝正盛開著的梅枝。梅枝旁,是做成垂花廊式樣的門廊。廊下,是明顯新漆過的雙扇黑漆門。那門上貼著大紅春聯,門楣下方掛著新換的桃符等物。
阿愁這裡好奇張望著時,柳娘子已經喚著她那丫鬟錢串兒前去敲門。
顯然門裡的人正等著,錢串兒才剛敲了一下門,那門忽地就被人從裡面開啟了,一個年約五旬的老漢探頭出來看看眾人,笑道:“兩位娘子終於到了,我家娘子都張望半天了。”說著,殷勤地將眾人引進門去。
阿愁進得門去,就只見眼前只一個幾乎叫人錯不開身來的小小前院。雖不過三步寬,十來步長,卻是能夠叫人看出,這家主人是個有巧心思的。只見靠著兩邊門廳,左側牆根下種著一株正盛開著的紅梅,右邊則是幾竿修竹。三步寬的前院過去,兩級臺階上,是一明兩暗的客廳。客廳迎面處的案几上,供著一盆正盛開著的水仙花,左右的果碟子裡,放著幾隻金燦燦的桔子,還有幾盤貼著紅紙的糕點——以阿愁如今對此間物價的瞭解,她知道,其實這幾樣東西都不算貴,可這般擺放起來,看著卻處處都透著一種體面。
之前從莫娘子和柳娘子的字裡行間,阿愁就已經隱約聽出,便是當年這三人仍於刺史府老太君面前當著差時,這位金蘭娘子似乎就是她們三人中的頭腦人物,如今看著她這雖小卻佈置得十分溫馨的家,阿愁不禁對這位金蘭娘子更感好奇了。
因劉主簿家裡的面積實在算不得大,前院的動靜,須臾間便傳到了後院裡。只眨眼間,客廳板壁後的穿堂裡便轉出一個婦人。
婦人一出來,便一臉驚喜地伸手握住莫娘子和柳娘子的手,笑道:“我正算著你們也該到了呢。”
三個婦人握手寒暄時,阿愁則忍不住好奇地偷眼打量著那位金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