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還是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忙過去攔著不讓他拆頭髮:“先別拆先別拆,再讓我看一眼……這都誰給你梳的頭啊?別告訴我是你自己啊!……啊?你那什麼表情啊,還真是你自己梳的啊?唉喲唉喲,寂涯你笑死我了,你真是太心靈手巧了!要知道我直到現在也不會自己梳這個頭呢!哎你怎麼跟滄嶺說的?他真沒發現是你嗎?”
沈寂涯氣哼哼地說:“還能怎麼說?就蒙著頭憋著嗓子說:‘我不舒服,且讓我睡著,一會兒就好!’”
他當真逼緊了嗓門學成女聲,估計隔著被窩含混不清的也真是難以分辨。主要是暮田田一直拒絕和沈滄嶺親密接觸,沈滄嶺也不好強看,若是換成尋常夫妻,這還真沒指望能糊弄過去。
暮田田才剛站起來,聽他那女聲一學,就又捧著肚子跌坐回地上去了。沈寂涯將自己三下五除二復了男裝,這才過來拉她:“還有心思笑?不趕緊換裝,一會兒大哥又來我看你怎麼辦!”
暮田田連連稱是,這才勉強止住笑站起來。沈寂涯放開她的手,臉上一紅,剛才的輕鬆氣氛陡然凝固。
他靜了靜,再不看她,拔腿就向門外走去:“快換衣服吧!”
“寂涯!”暮田田叫住他,對著他微僵的背影,輕聲道,“謝謝你!”
沈寂涯什麼也沒表示,一開門就出去了。
暮田田突然想起來,剛才他說“不是隻去吃午飯的麼?”……
他怎麼知道自己今天要去跟鬱檀吃午飯?
暮田田的心麻絲絲地亂了。她心事重重地換好了裝,怔怔地坐在床邊,想起昨天去跟沈寂涯要衣服的時候,他低聲問:“身邊有誰跟著?”
原來他到底是不放心自己孤身外出,還是悄悄跟過去了。
暮田田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隱隱的甜,緊接著卻是一注澀澀的酸。
她出了一回神,聽見有人敲門:“田田?”
她腦子也沒轉,就應了聲:“什麼?”
那人推門進來,看見她便鬆了口氣:“田田,現下覺得好些了麼?廚房裡還熱著你的晚飯,我這就叫他們送來?”
暮田田一見是沈滄嶺,心裡不由一陣虛慌。她自然不餓,便推辭道:“不用了,我剛剛才覺得肚子裡舒坦些,今晚也不想吃飯了。”
見沈滄嶺一步步走來,她本能地想離開這封閉的二人空間:“小囡呢?我去看看她。”
沈滄嶺點點頭,陪她一起去了小囡的睡房,奶孃正坐在搖籃邊,見他們進來,急忙站起,壓著聲音說道:“小姐剛睡著,先別動她,省得醒來又要哭鬧,一會兒再吐了奶。”
暮田田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奶孃讓出來的椅子上。
她專注地看著女兒一日日變得眉目清晰的面龐,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她像一個人。
自己的女兒,卻不怎麼像自己,小小的美人坯子,輪廓已然十分清朗秀麗。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覺得像……他呢?
女兒大都長得像父親,我就是長得像老爸多過像老媽,小囡小囡,你長得不像我,那應該也是像你爹爹吧?
如此說來,你爹爹……他也該是個十分英俊的人吧?就像……他一樣?
暮田田定了定心神,無法判斷自己對女兒的相貌突然生髮的觀感究竟是否可靠。
到底是這孩子真長得像他,還是自己潛意識裡已對那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以至於痴心妄想,奢望他有一日能成為女兒的父親?
暮田田自嘲地搖搖頭,苦笑了一下。真是不該有的心思啊,她可不敢指望他那般謫仙般的人物能看上自己。他是古人,古代男子都極看重女子的貞操。就算將來自己離開沈家,也是被掃地出門的棄婦,嚴格說來還算是嫁過兩次,真真就是殘花敗柳,就算是最最普通的男人,也怕是倒貼錢人家都不肯要,何況是他這樣有財有貌有家世的極品了。
這是自莫名變成失足少女以來,暮田田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幸,算算年齡,人生本該剛剛開始,卻已然黯淡無望。
心緒這麼一低落下來,暮田田就宅了幾天,明明很想去見鬱檀,每次邁開腳步之前卻又忽覺心灰意冷。可她沒告訴過鬱檀自己究竟是誰家的少爺,她不去找他,他如果想找她便也沒有辦法。
於是她越來越清晰地想起那天鬱檀拄杖在門前等候自己的樣子,他因為病弱而清清淡淡的面容上塗滿了柔柔軟軟的笑和淺淺暖暖的目光……
那個鏡頭越來越頻繁地在腦海裡反覆上演,以至於有一天晚上暮田田夢見了他。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