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珠微愕道:“什麼?”
何容錦狀若不經意地掃過闕舒的面容,開口道:“鍥宿,在西羌是……鐵塔的意思。”
確珠道:“此名聽起來,倒與我的名字十分音近。”
祁翟道:“今日落雨,不如請小可汗在房中稍坐,讓我煮一壺西羌的古爾沙茶讓您品嚐。”
確珠正想答應,就看到額圖魯不顧大雨拔足狂奔而來。
祁翟等人識趣地退後幾步。
確珠見他跑到近前,皺眉道:“何事?”
“阿力普特勤進京,正面見可汗!”
額圖魯剛說完,確珠就朝祁翟抱拳道:“有事失陪。”
祁翟笑道:“小可汗有事儘管去忙,我有容錦總管相陪便可。”
確珠朝何容錦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中的傘交給他,自己和額圖魯一道在雨中狂奔而去。
何容錦一手拿著傘一手去解腰際的葫蘆,解到一半,手中的傘卻被另一隻手搶了過去丟棄在地。他抬頭,闕舒的傘正遮在他的正上方,而闕舒自己卻暴露在瓢潑大雨之中。
祁翟慌忙推了一把塔布。
塔布這才小跑著將傘遞到闕舒的頭頂上。
何容錦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來,繼續解葫蘆,然後拔開瓶塞,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
酒氣在兩頂傘下的幾尺之地瀰漫。
何容錦喝夠了,重新抬起頭,看著祁翟道:“不知道使節今日想去何處?”
祁翟看了闕舒一眼,道:“既然小可汗不得空,就請大將軍賞臉來房中小坐,嘗一嘗我煮的古爾沙。”
何容錦嘆氣道:“可惜啊。”
“可惜什麼?”祁翟問。
“可惜使節來晚了。”何容錦道,“我在很多年前便不喝茶了。”
祁翟看著他手中的葫蘆道:“喝酒?”
何容錦道:“喝酒。”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葫蘆。
何容錦皺了皺眉。
闕舒用力將葫蘆搶了過去,然後就著葫蘆口仰頭將葫蘆中的酒一飲而盡。他喝完,抹了抹嘴唇,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道:“無酒可喝了。”
“……無妨,我不渴。”
11、刻骨銘心(一)
屋外的雨水連成一片,與屋簷、大地、樹木相連,彷彿將窗外的一切都拖入茫茫的白色之中。
水聲嘩嘩,振聾發聵。
屋內卻是一派靜謐和諧的景象。
祁翟盤膝坐在榻上,聚精會神地煮著茶。
塔布側坐在他的身後,眼睛時不時地瞟到何容錦身上。
何容錦是四人中最悠閒的一個,因為他在打瞌睡。
祁翟拿起一撮鹽撒進茶碗裡,然後拎起茶壺,一點點地斟上。
“好香。”塔布說了一句,卻被祁翟瞪了一眼。祁翟轉頭去看闕舒。
闕舒從進門開始,眼睛就沒有從何容錦身上離開過,不過此時此刻他的眼眸中卻滿是怒火。攥緊的拳頭自他坐下起便不曾鬆開。
“王?”祁翟極小聲地呼喚道。
闕舒突然抬手揮落手邊的銅壺。
銅壺落在地上,發出重重的咚咚聲,每一下都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裡。
塔布一下子彈起,垂手站在祁翟身側,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何容錦卻仍在“沉睡”。
祁翟看看他,又看看闕舒,從榻上下來,衝塔布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退出門外,順手關上了門。
“赫骨。”闕舒惡狠狠地將這兩個從唇齒到心底都縈繞數年的字喊了出來。
這麼多年來,他為他神魂顛倒,為他日夜思念,而那個被思念的人卻在異國怡然自得地與別人親熱。羞辱、憤怒、厭惡和絕望一起撕扯著他的身軀,想要將他四分五裂。理智的弦錚錚作響,做出最後的警告。
若說收到託赤書信知道他下落那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候,那麼,看到他與別人在夜間說著綿綿情話便是他一生中最狼狽最憤怒的時刻。
他為他放下所有,而對方卻放下了他!
殺意縈繞於懷。
這一刻,他恨不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赫骨已經死在了西羌,死在了他的帳中,死在了傳言中。若是這樣,他後半生會活在思念和悔恨之中,好過活在對他的憎恨之中。
“我叫何容錦。”何容錦睜開眼睛,好似看著天花板,又好似什麼都沒看。
闕舒道:“為突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