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於是只剩下韓朗和華容。
華容氣息已經平定,然而膝蓋發軟眼前昏黑,於是慢慢在床邊坐下,摸了韓朗那隻寒玉枕頭,一邊比手勢:“王爺,你這隻枕頭莫非是整塊玉……”
“華容華公子。”那廂韓朗將眼慢慢閉上,伸出手掌,一把捉住了他右手:“不介意的話,我不想看你比手勢。想聽你說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華容在他身側沉默,他能清楚聽見他起伏不定的呼吸聲。
“王爺。”隔了許久華容才開口,語調依舊生澀:“你滅楚家滿門,可是因為一把和當今聖上一模一樣的聲音?”
“是。”
“敢問王爺,你第一次聽到這把聲音是在哪裡,說了什麼?”
“第一次聽見是在茶樓。”韓朗蹙眉:“說了什麼……,好像是和妲己有關……”
“誰說妲己是妖孽,我說她才是封神榜裡第一功臣。”華容緊跟,聲音清脆略帶捲舌,還有些輕佻放肆。
韓朗頓住。
“不要詫異,王爺。”華容將眼慢慢抬高:“這句話我當然知道。因為那日在茶樓,一句話給我楚家招來禍水的人,正是我,楚家二公子,姓楚名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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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楚陌的孿生弟弟。他比我大了半個時辰。可是我們長得一點不像,唯一一樣的就只有聲音,一模一樣的聲音。”華容嘆口氣:“有的時候我想,也許這就是天意。”
韓朗又再次頓住:“沒錯。你們聲音的確一模一樣。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哥哥叫楚陌弟弟叫楚阡。你家老爺子莫非不識數,不曉得千比百大?”
“楚阡楚陌,楚家老二就一定叫做楚陌。這是咱們英明神武的太傅此生所犯的一個大錯。”華容介面,將唇勾起,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有個什麼都比自己強的哥哥,這是華容人生第一個不幸。
除了聲音一模一樣,兩人的差距也委實太大。
哥哥長得比他漂亮,大字比他寫得好,練功比他勤勉,比他更討人喜歡,就連小雞雞也比他長,比賽尿尿也比他尿得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歲的華容終於爆發,對天長嘯之後宣佈:“我要和哥換名字,我叫楚千他叫楚百,不給換我就尿床,天天尿!”
不學無術的他那時候堅定地認半邊字,很堅定地認為千比百大,遭到拒絕後更是無比堅定地天天尿床。
一個月後父母投降。
哥哥改名楚陌,而他改名楚阡,終於可以仰頭長嘯慶祝,自己總算有樣東西比哥哥大。
“楚家二公子叫楚阡。不是叫楚陌。”回憶到這裡華容嘆氣,慢慢抬眼:“打一開始你就犯了個大錯誤,認錯了人。”
韓朗不由開始冷笑:“那天我在茶樓聽見的聲音是你?而不是楚陌?”
“是,韓大爺。”華容答得爽脆。
那天在茶樓,韓朗聽到的那把和小皇帝一模一樣的聲音,的確就是華容。
不過當時韓朗在二樓,就只看見他一條背影。
奔下樓去追問茶樓老闆,那老闆回他:“方才說話的是楚家二公子。”
當夜韓朗去往楚府,楚府所有人等立在大院,公子共有兩個,一位叫做楚阡,一位叫做楚陌。
睿智的韓朗立刻就站在了楚陌跟前,吃準他是二公子,問:“今天是你在茶樓大放撅詞嗎?”
楚陌當時愣了下,然後點點頭。
替身邊這個無惡不作的弟弟背黑鍋,也算他人生一大要務。
韓朗當時無話,只是一雙長眼半斜,將手舉高。
身後立刻有人手起刀落,將楚府一十九口劈殺當下。
之後的故事韓朗已經差人在雙簧裡演過。
菊花陌上開,說的是楚陌反抗,如何鮮血淋漓被人強暴。
這一幕華容當年親眼見證。
施殺手的那人不知道他心臟偏右半寸,所以那一刀只是讓他暫時昏厥。
醒來的時候他滿眼血汙,離楚陌只得一尺,滿耳只聽見他痛苦的撕吼。
他握緊拳頭,在塵土之中慢慢積聚力氣,餘光撇向地間一枚斷劍。
如果當時能夠拼得一死,楚阡就永遠都是楚阡,這世上便永不會有華總受這號人物。
可惜的是楚陌不給他這個機會。
在極度的痛苦和屈辱之中,楚陌仍然能夠分神,發現他意圖,於是佯裝不支從那張臺上滾落,落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