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焉話沒說完,落音“不祥”劍已然出鞘,尖鋒指著韓焉的咽喉,劍光森然,映出韓焉似笑非笑的臉,襯著罌粟的藍紫,奇冷極至。
即使是玩笑話,也已屬大逆不道,天地難容了。
“治世需明君,是天命我認。但要我輔助如此窩囊的皇帝,你不如劍再上前半寸,現在就殺了我。”韓焉不避不閃,口氣斬釘截鐵。
“你……”林落音手腕輕顫,突然苦笑道,“不按常理出牌,果然是你們韓家的一大特色。”
“謬讚。”韓焉歪頭,用種端詳奇物的目光看著林落音。
“不借你兵權,你還是會有所行動。”
“自然。”
死了個韓朗,已經民心惶惶不安,如現下他殺了韓焉,天下豈能不亂?可眼前這個傢伙,居然張揚著說要造反……
久久,林落音不言一句,心裡即使十分矛盾,也有數自己該選哪條路,可就是好強,咬牙不說。
於是,僵持依舊。
短短三尺青鋒距離,拿不定主意的沉穩持重,拿定主意的漫不經心。
“韓焉,你想我幫你?”
“將軍隨意。”韓焉並不贅言,大大方方地做出請自便的動作。
林落音皺眉,默然地收刀,將頭一低想疾步離開。人走到園門前,卻被韓焉叫住。
“此物是你師傅的遺物,今日交還。”韓焉隨手向其丟擲一錦囊,落音出手接住。開啟錦囊,裡面只小小石頭一枚,黑亮卻平凡無奇。這小石子卻讓落音想起自己的師傅,心潮澎湃。
他闔目,吐出一口濁氣,“我師傅果真是拜在你的門下。”
韓焉不語,持笑等待。
林落音睜眼,星眸亮朗,“石名不棄。”說著話,他又將不祥劍取出,用那小石的石稜劃劍身。
不祥劍遇石,好似脫下一層蠟衣,鋒芒璀璨刺目,咄咄逼人。
劍氣無形卻有聲。嗡嗡聲中,向四周擴散,青芒奪華天地,罌粟花瓣微動,大一片花的花瓣無聲落墜下,空中一分為二,乾淨利落。
圃園裡依舊無風。
“即使不祥也不可棄。”落音收斂目光,轉眸凝視韓焉:“這是我師門信物,不棄石的主人,就是不祥劍的主人。我師傅將石給你,劍卻送還給我,就是遺命,要我至死效忠。”
“所以……”韓焉莞爾。
落音走回韓焉跟前,單膝落地,左手持劍,銳尖插地。“師命不可違,我願意效力於你。即便不祥也不輕言捨棄。”
韓焉微笑攙起他,“為表雙方的誠意,你再去洛陽,為我拿下詐死在逃的韓朗吧。”
洛陽。
紫藤花開,溶溶花香。
是夜,韓朗想看戲,舉家同行。
臨行前,華貴感到不適,流雲不放心,所以這一對,同留在宅子,看家護院。
流年自然走到臺前,終於得到機會,頂回護衛的位置。
韓朗一上馬車,就笑對華容道,“傻子都看出你家華貴是在裝病,用心險惡。”
華容收扇,手動回答,“也只有你王爺家的流雲眼神不佳,或者是視而不見。”
種種跡象只表明一點,華貴有計劃地想反受為攻,流雲可能當真著急,全然不知。
車輪動,馬蹄慢蹋街上石板,脖鈴聲音清脆。
車裡兩人默契,相視一笑,難得今朝好心好肺,都沒想橫加去破壞。
府裡的華貴果然悶頭倒在床上,明裡是睡覺,暗地摩拳擦掌,手心出汗,一次多過一次,守株待兔的人,也能心跳如鼓猛敲。
門開,流雲進屋,送來熬好湯藥,正想開口,華貴已經坐起了身,拉著流雲的袖子。
“我沒病。”嗓門自動關上三分之二,可聲音聽著還是不小。
流雲錯愕間放下藥碗,伸手上前探華貴的額頭,奇道,“現在是正常了,剛才的確熱得厲害。”
華貴深呼吸,一把抱住流雲,猛拉上床,撲身壓下,目光炯炯,十分地龍馬精神。
流雲終於掀起嘴角一笑,“沒事就好。”
“我……我想你。”華貴耳根發燙,今晚他一定要攻。
話聲未落地,流雲霍然收笑,瞳仁收縮,手扣華貴肩頭拉他俯下,護住他周身翻轉而下。
同時,密集的箭支,悍然穿窗射入。流雲咬牙,當即欺身環裹住華貴,滾落下床。
箭呼嘯而至,床帳已然成了刺蝟帳。流雲還是躲閃不及,脊背受創,被三枝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