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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不知陽伯因何吃驚,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隔牆有耳都院會名花 宦海回頭小侯驚異夢

話說陽伯正在龔府,忽聽那進來的俊僕兒句附耳之談,頓時驚惶失措,匆匆告辭出來。你道為何,原來那俊僕是陽伯朝夕不離的寵童,叫做魚興,陽伯這回到京,住在前門外西河沿大街興勝客店裡,每日陽伯出門拜客,總留魚興看寓。如今忽然追蹤而來,陽伯料有要事,一看見心裡就突突地跳,又被魚興冒冒失失地道,“前兒的事情變了卦了。郭掌櫃此時在東交民巷番菜館,立候主人去商量!他怕主人不就去,還捎帶一封信在這裡。”陽伯不等他說完,忙接了信,恨不立刻拆開,礙著龔尚書在前。好容易端茶、送客、看上車,一樣一樣禮節捱完,先打發魚興仍舊回店,自己跳上車來,外面車伕砰然動著輪,裡面陽伯就嗤的撕了封,只見一張五雲紅箋上寫道:前日議定暫挪永豐莊一款,今日接頭,該莊忽有翻悔之意。在先該莊原想等餘觀察還款接濟,不想餘出事故,款子付出難收,該莊周轉不靈,恐要失約。今又知有一小爵爺來京,帶進無數鉅款,往尋車字頭,可怕可怕!望速來密商,至荷至要!

末署“雲泥”兩字。陽伯一面看,車子一面只管走,徑向東交民巷前進。

且說這東交民巷,原是各國使館聚集之所,巷內洋房洋行最多,甚是熱鬧。這番菜館,也就是使館內廚夫開設,專為進出使館的外國人預備的,也可飲食,也可住宿,本是很正當的旅館。後來有幾個酒醉的外國人,偶然看中了鄰近小家女子,起了狎侮之心;館內無知僕歐,媚外湊趣,設計招徠:從此賣酒之家,變為藏花之塢了。都中那班浮薄官兒、輕狂浪子都要效尤,也有借為秘密集會所的,也有當做公共尋歡場的。凡進此館,只要化京錢十二吊交給僕歐,頃刻間纏頭錢去,賣笑人來,比妓館娼樓還要靈便,就不能指揭姓名、揀擇妍醜罷了。那館房屋的建築法,是一座中西合璧的五幢兩層樓,樓下中間一大間,大小縱橫,排許多食桌,桌上硝瓶琉盞,銀匙鋼叉,擺得異常整齊;東西兩間,連著廂房,與中間只隔一層軟壁,對面開著風門,門上嵌著一塊一尺見方的玻璃;東邊一間,鋪設得尤為華麗,地蓋紅毹,窗圍錦幕,畫屏重迭,花氣氤氳,靠後壁朝南,設著一張短欄矮腳的雙眠大鐵床,煙羅汽褥,備極妖豔。最奇怪的,這鐵床背後卻開著一扇秘密便門,一出門來就是一條曲折的小弄,由這弄中真通大街,原為那些狎客淫娃,做個意外遁避之所。其餘樓上,還有多少洞房幽室,不及細表。

如今且說陽伯的大鞍車,走到館門停住。陽伯原是館裡的熟客,常常來廝混的,當時忙跳下車,吩咐車伕暫時把車卸了,把牲口去餵養,打發僕人自去吃飯,自己卻不走正路,翻身往後便走。走過了好幾家門首,才露出了一個狹弄口,弄口堆滿垃圾,弄內地勢低窪。陽伯挨身跨下,依著走慣的道兒彎彎曲曲地摸進去,看看那便門將近,三腳兩步趕到,把手輕輕一按,那門恰好虛掩,人不知鬼不覺地開了。陽伯一喜,一腳踏上,剛伸進頭,忽聽裡面床邊有婦女嚶嚀聲。陽伯吃一嚇,忙縮住腳,側耳聽去,那口音是個很熟的窯姐兒,逼著嗓子怪叫道:“老點兒礙什麼?就是你那幾位姨太太,我也不怕!我怕的倒是你們那位姑太太!”只聽這話還沒說了,忽有個老頭兒涎皮賴臉地接腔道:“咦,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你倒怕了她!我告訴你說,一個女娘們只要得夫心,得了夫心誰也不怕。不用遠比,只看如今宮裡的賢妃,得了萬歲爺天寵,不管餘道臺有多大手段、多高靠山,只要他召幸時候一言半語,整顆兒的大紅頂兒骨碌碌在他舌頭尖上、牙齒縫裡滾下來了,就是老佛爺也沒奈何他。這訊息還是今兒在我們姑爺聞韻高那兒聽來的。你說厲害不厲害?勢派不勢派呢?”聽那窯姐兒冷笑一聲道:“嚇,你別老不害臊!雞矢給天比了!你難道忘了上半年你引了你們姑爺來這裡一趟,給你那姑太太知道了,特為揀你生日那一天賓客盈門時候,她駕著大鞍車趕上你們來,把牲口卸了,停在你門口兒,多少人請她可不下來,端坐在車廂裡,對著門,當著進進出出的客人,口口聲聲罵你,直罵到日落西山。他老人家乏了,套上騾兒轉頭就走。你縮在裡邊哼也沒有哼一聲兒,這才算勢派哩!只怕你的紅頂兒,真在她牙縫裡打磨盤呢!老實告你說吧,別花言巧語了,也別胡吹亂嗙了,要我上你家裡去老虎頭上抓毛兒,我不幹!你若不嫌屈尊,還是趕天天都察院下來,到這兒溜達溜達,我給你解悶兒就得了。”那老頭兒狠狠嘆了一口氣,還要說下去,忽聽廂房門外一陣子嘻嘻哈哈的笑語聲、帖帖韃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