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訣打回去，沒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

他想了想，不打了，發條簡訊過去。沒一會兒就看著周梓銘左手提著公文包，右手捏著黑莓手機從大樓裡直衝出來。來人奔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腳底生風的奔向停車場。

直到坐進他的奧迪A6，周梓銘也沒有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意思。他臉上看不到太多的情緒，只是專注眼前的交通。搞銷售的人個個八面玲瓏，都很會獨善其身。周梓銘不想和王訣發生矛盾或者爭執，索性話也不多說一句，倒是對方開始醞釀要如何開口。

基本來說，同事之間聊天話題無非有三：氣象學，園藝學還有飲食學。這也是每一個職場中人最擅長的話題。王訣眼珠子一轉，開始第一門學科的試探：

“過完元宵節了，這天氣怎麼還這麼冷啊。”

對方回句：“是啊”就沒了下文。

銀白色的轎車在半黑的夜色下繞過鋼筋水泥的森林向著某個確切的方向奔去。

一個話題不成，再換一個，王訣又開口，話題轉移到園藝學：

“最近不少專案在建阿，搞得可吸入顆粒物還那麼多。你說再這樣擴建下去，咱這就真成圓環套圓環娛樂城了。”

又是一個“是啊”，還是沒回話。

轎車沿著指示牌在立交橋上轉了幾轉，王訣覺得頭有點暈，也看不懂這是去哪裡，就見車子繞著繞著下了橋。

兩大學科在周梓銘面前敗下陣，王訣決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飲食學！飲食學是一門內容豐富的學科，相較前兩個學科，這科學好的話，那絕對是左右逢源，拉近關係，男女通用。

“你上過‘吃吧’嗎？最近又有不少好吃的店開張！尤其6街的一家燒烤店，聽說排隊挺長的……你餓不？要不咱過去吃？”

話音剛落，車身速度明顯放慢，一個轉頭開進一個小院子。

王訣抬頭一看，紅色有點俗氣的招牌：飄香火鍋城。──這都神馬品位阿……

“咱要不去吃那個6街新開的燒烤？”

對方不回話，下車，帶頭走進去，他也只能跟著。

服務小姐穿著高叉旗袍迎出來，倒也不怕冷。

周梓銘熟門熟路，抬手在臉邊上比了個V：“兩位，要包間。”

進了包間，面對面坐下。服務員遞上選單，王訣剛開啟，被周梓銘一把拿走合上還回去：

“鍋底要特色香辣鍋，蘸料要芝麻碟，選單上的每樣兩盤，豬腦不要。”

王訣傻呆了眼：

“吃得了這麼多麼……”

“這不還有你麼？”

“哦……”

給各自倒上茶，周梓銘將氣場轉換到親和模式，面帶微笑抬眼正視王訣：

“王總找我什麼事？”

“內什麼，我是來和你道歉的……”王訣想著措辭，這回可不敢再惹對方。

“道歉？王總道哪門子謙阿？”

服務員推著小車進來，一盤一盤放東西。兩個人閉上嘴，你看我我看你，大小對小眼。

服務員退出去，王訣再開口，被周梓銘打斷：

“吃吧。”

“哦。”

兩人同時抬起筷子，同時落下。席間，只看兩雙筷子在桌面上來回飛舞，兩個人沒有半句廢話。

王訣幾次想開口，都被周梓銘打斷，臺詞就兩句：“快吃，喝茶。”

桌上的菜下去一半，王訣摸摸肚子，覺得有點飽，擱下筷子，試探性的問：

“有點飽了……”

周梓銘那邊筷子還在紅油裡面攪和，撈出幾片豆腐皮送到他碗裡：

“王總──吃飽了，和撐著了，可是有很大區別的……”說完筷子又落進鍋裡繼續撈。

礙著面子，王訣只好拿起筷子繼續吃。

桌上的菜下去七成，周梓銘“啪”的一下落了筷子，抬頭看著臉憋成豬肝色的王訣說話了：

“王總到底為什麼要道歉啊……”

王訣稀裡糊塗的嚥下嘴裡的東西，萬分抱歉，滿臉歉疚的一低頭：

“太對不起了！！！！我真不知道你是直的！！！！”

抬到嘴邊的茶沒入口，周梓銘一隻胳膊僵在半空。餐桌上水氣繚繞，對面的人表情誠懇，這一切只覺太不真實。沈默半晌，茶杯重重的落回桌子，擦擦嘴，他乾淨利落的站起來，毫不拖泥帶水的往外走。

“你去哪兒！？”王訣站起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