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勁地爬到馮橋的車上,突然抱住馮橋就哭了起來。他媽的一哭一笑,外面的世界還真是精彩和無奈。哭了大概十分鐘我說走吧,沒事。
第三部分 有錢人的日子真他媽爽 第28節 我長大了
昏睡了一個晚上終於醒來,剛睜開眼睛就聽見樓下鬧哄哄的,救護車在我們家樓下不停地叫囂,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第一個想到我媽,我最近要走了她情緒十分不穩定。我連忙赤腳跑出臥室,看見家裡門開著,接著聽到樓下趙姨他們家鬧成一片兒哭成一片兒,跟地震了似的。
我穿著拖鞋跑下樓,看到我媽正扶著有氣無力的趙姨,而趙姨哭得蓬頭垢面,慘不忍睹。我正準備上前問個清楚的時候看到王叔抱著蕾蕾出來了,蕾蕾的頭從她爸的胳膊上往下掉著,臉色蒼白,手腕上鮮血流個不停。
救護車又嗚咽著走了,我們家這幢樓才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我媽扶著趙姨跟救護車走了,趙姨他們家一下子便得空洞洞的,竟有點陰森的感覺,我在他們家裡咳嗽了兩下都能聽到迴音,地板上還有剛剛滴的蕾蕾的血,紅色的血就滴在白色的地板磚上。
我一下子害怕了起來,連忙跑上樓,進了自己家,關上門,便大聲哭了起來。
在我整個快樂天真的少女時光裡,幾乎都有王蕾的影子。她比我小一歲,卻跟我同級,可見我是一典型的混世魔王。趙姨和我媽就在同一個單位,所以自從我們家搬到這裡來了以後,我就只有王蕾一個小夥伴兒,我媽就天天拿王蕾打比方,告訴我她那樣的才是真正的淑女,我應該擺脫假淑女的束縛向真淑女靠近。所以我就一直在努力向她靠近,小時候看見她有了什麼我就要哭著要什麼,在我一陣軟磨硬纏之後我媽總是給我買。
後來蕾蕾有了一架鋼琴,我在我媽面前大概念了四五個月的經,我媽才狠下心來給我買了一架,給我找了一鋼琴教師,隔三差五的教我活動活動手指。
我跟王蕾原本就不是一型別的女孩,雖然有著某些相似。她愛彈纏綿溫柔的《秋日的絲語》,柔弱得像瓊瑤筆下的女子;我卻愛用自己的方式彈著五音不全的《命運》,覺得那樣的感覺特過癮,還有點緊張和刺激。
我媽第一次看見王蕾男朋友的時候羨慕得差點流了口水兒,回來一個勁兒感嘆那小生模樣生得真俊,跟古天樂似的。香港的明星,應該是所有的明星我媽就只認識古天樂,因為我中考結束那個暑假特別愛看《天地男兒》,我媽沒事就陪著我看上一集兩集的,於是便認識了古天樂,但她也只認識古天樂,所以但凡她覺得長得人模狗樣的男的,我媽都會感嘆說人家長得跟古天樂有一拼。
後來有一次跟我媽看《藝術人生》,剛好正在採訪老狼和高小松,而我又是他倆的發燒友所以那集藝術人生我看得倍兒認真。我媽在一旁老感嘆說看著高小松好生面熟,我說難不成你在北京大街上見過他?就算見過也很正常,北京大街上滿地兒都是明星,我還在三環上見過F4呢。
我媽還是使勁兒撓頭說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想著想著我媽終於恍然大悟似的說:得,想起來了,我跟你在麥當勞見過他。我說媽我啥時候跟你跑麥當勞見高小松來著了?說著說著我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靠,我媽說的不是朝暉麼?
我媽說就是就是,我就琢磨著他跟朝暉有點像哥兒倆。
我頓時眼淚就出來了,我說媽下輩子我一定好好跟你弄一長得像古天樂似的女婿回來。
王蕾出院的那天我媽給她買了對銀鐲子,親自幫她帶手腕上,說以後就平平安安了。我在一旁抓著我媽的衣角說我也想要一個,我媽用說小孩似的口吻說我:這孩子,盡會撒嬌。我媽說這話的時候倒挺自然挺平靜,我卻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連著起來。
所以我才確信,我長大了。
我坐在王蕾的床邊陪她聊天兒,她小臉兒還蒼白蒼白的,長長的烏黑頭髮就撂在枕頭的另一邊,還真有點病西施的感覺。
我說姐兒們以後你可不能幹這種傻事兒了。你要幹你得先問問我,我同意了你再幹。好歹比我你大一歲,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我會告訴你這事能不能幹。
王蕾裂開嘴巴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女人真是的,有時候就像瘋子,我就很少見到哪個大男人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除了朝暉。於是我便拿我和朝暉的例子,以現行的說法來安慰她,我的主要意思就是其實我比她慘多了,要自殺也是我去自殺,我早就該跳樓了,但我還忍到了今天,可見我的堅強,可見人生還是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