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哪天你出了家門,不分場合的任性犯倔,旁人可不會這樣遷就你。”
這番話,從沒人對顧熙和說過,其實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此刻他卻跟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只答著:“知道了,知道了……”
“還有,你又不是奶娃娃了,別狐假虎威的動不動就把老太君抬出來壓人,遇到什麼事,不想著自己解決,先哭著說我告訴太君去,很好聽,很威風麼?”
顧熙和被他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最後問你一句。”顧熙然瞟他一眼:“你究竟還學不學武了?要不學,趁早玩你的去,也沒人來管束你,要再學,你就自覺點,別露出那一臉被人逼迫的不甘不願。”
顧熙和拼命點頭:“學我學”
“答這麼快?”顧熙然一挑眉:“你最好想清楚了,身為男子,做事就要有毅力和擔當,不想學就別勉強自己,若是想學就不能半途而廢。”
顧熙和低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堅定道:“我學二哥學什麼我就學什麼”
……
好像白說了
鬧半天這小屁孩還沒弄明白學東西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他不過顧熙然本來就不耐煩說道理教訓人,這回說得多了,他自己心裡也膩得不行,懶懶的瞟了顧熙和一眼,就收了聲。
蟲子大餐美味而營養豐富,但是敢吃的人畢竟不太多,顧熙然和紀丹青都是淺嘗輒止,顧熙和同舒歡更是一口都沒有碰,兩人分著吃完了一隻竹雞。
別看此時正值炎夏,太陽一落下,山間的涼氣就逼人而來,夜裡會是非常涼的,而且為了防止野獸夜襲,火堆是不敢熄的,於是眾人飯後先在附近撿了足夠多的柴枝,這才圍著火堆坐下來休息。
好在火堆邊上容易積聚露水的長草叢,在白天的時候已經被杜秋清理乾淨了,這會不但裸在地面上的泥地乾透了,就連割下來的草都被陽光曬得乾燥而清香,往地上一鋪,就是很好的坐臥之處。
眾人說笑了一陣,顧熙然體質弱些,先覺得睏意上湧,往乾草堆上躺了下去,闔眼的時候朦朧道了一句:“下半夜喊起我,我來守夜。”
守夜一來是防野獸,二來火堆也需要添柴,是件無聊又勞累的事情,杜秋便道:“上半夜我來守著,你們都睡。”
舒歡撿了根樹枝撥了撥火,搖頭道:“不,你去睡,我來守,反正我下午睡過了,此刻也不困。”
杜秋原不想讓一個女子守夜,但看她十分堅持,也就作罷,只道一句:“有什麼事立刻喊醒我。”
舒歡應了,看紀丹青還沒睏意,就同他說了會話,兩人不知怎的聊到了琴棋書畫上,但除了畫,別的她都一竅不通,於是紀丹青撿了樹枝在地上畫了張棋盤,又撿了些石子當棋子,簡略的教了她一點入門的技巧。
顧熙和雖然上了幾年學,家裡也請了先生專門教這些東西,但他哪裡是愛學的?根本就沒有用心聽過,此刻呆在一旁,發現自己竟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越聽越無趣,甚至還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卑和淺薄感,於是沉著張臉,悶悶的倒頭睡了。
照理說藝術類的玩意兒都是相通的,但舒歡只對畫畫有興趣,琴棋什麼的,對她來說就是那天上的浮雲,她此刻跟著學棋,倒不是為了增加什麼自身的修養,或是偽裝嫻靜多藝的才女,而是實在太無聊了,學點東西,也好打發漫漫長夜,不過等到紀丹青去睡後,她就把圍棋拋到了一邊,自個跟自個下起爛大街的五子棋來。
下了一會棋,她覺得沒勁起來,再看看大家都已經睡熟,就拄著顧熙然替她找的樹枝柺杖,單腳跳到自己帶來的包袱前,從裡頭取出厚衣裳和披風,分別替四人蓋上,至於她自己,醒著坐在火堆前,除了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之外,感覺也不是太冷,就不需要加衣裳了。
不遠處的峭壁,在夜裡看來嶙峋而猙獰,密林那邊尤其陰森,夾雜著夜鳥三兩聲的啼鳴和草蟲如潮的唧啾,有一種靜中生動的神秘感,總讓她覺得下一刻就會有什麼東西突然撲出來擇人而噬,她只好挪開目光,避而不見,仰頭去看天空。
那是一片無數繁星都照不亮的深邃黑暗,但是星星好亮,又好近,彷彿伸手就能摘到的樣子。這樣晴朗而純淨的夜空,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於是她幹了一件無數人都幹過的蠢事,開始數星星,數著數著,忽然感覺眼眶裡熱熱的,伸手一摸,是不知不覺流淌出來的眼淚。
想家了,想遠在現代,大概永世都不能再見的爸媽了,但是連一點同在星空下的安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