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一動不動。
鞋子脫了一隻,另一隻也得脫吧,可他另一條腿在裡頭,她只能嘆氣一聲:“奴婢失禮了。”
話落,爬上床,去把他剩下那隻鞋子也給摘下來,又回到腳榻上坐著。
她在下頭坐了會,屋裡安靜得只有更漏的滴水聲,再回頭,見他是閉上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了。她想了想,站起身去幫他扯過被子蓋上,餘光掃到他眼底下的烏青。
昨晚他恐怕是一夜沒睡。
做好這一切,她躡手躡腳退出內寢。外頭當值的小太監和宮女正探頭探腦,在聽吩咐,結果是見她出來。
“魏公公,可要給陛下傳膳?”
顧錦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搖搖頭,眾人又都在門邊站好。
趙祁慎是有些生悶氣,被她一句開玩笑氣的。敢情他不要臉皮蹭著上杆子明示了,她那木頭腦袋居然還轉不動。還一臉跟災禍降臨似的,他好歹是正經龍子龍孫,她還瞧不上,還是怎麼滴。
他能不生氣嗎?
不過也有累的,在她給他脫鞋的時候,他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趙祁慎這一睡,直睡了一個多時辰。
等醒來的時候一翻身,發現床跟前有個身影,定晴看去,發現是正靠著床低頭不知在做什麼的顧錦芙。
他坐起身,動靜驚著她,當即就回頭看。
“醒來了,我讓司膳房熬了雞肉糜粥,炒了你愛吃的麻辣肚絲,就在爐子上溫著呢。”
她把手裡的活計放下,站起來去扶他下床。
趙祁慎視線卻是落在她擱在地上的針線簍,問:“這是在做什麼?”
顧錦芙順著他的視線看到才起了個頭的寶藍綢緞,笑道:“馬上入秋了,給你做個抹額,哪天想練箭或騎射的,戴上擋擋寒。練得一頭汗再被邪風侵了,老了要得頭痛症的。”
他也不穿鞋子,光著腳就站在地上,然後彎腰去拿那方綢緞的來看。
正走著針的是銀線,秀了一半的祥雲紋,他翻來覆去看了看,難得誇讚道:“這麼多年,也就是這手女紅有長進。”
顧錦芙得了誇獎嘿嘿一笑。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女紅這事上有執著,也許這是這麼些年來,能讓她對自己是女兒身的一個寄託吧。
這是她穿著男裝唯一能幹的姑娘家的事情。
趙祁慎看了看,就放下了,他有不少她親手做的東西。不過都是小東西,荷包,抹額,巾帕。。。。。。。想想,這些也都是溫情。
“昨晚你真的說了。”
他突然沒頭沒腦說一句,顧錦芙明亮的雙眼盯著他看。
他說:“我問你是不是還想著要嫁給鄭元青,你自己哭著說萬萬不能,嫁他不如嫁我了。還拽著我說今晚就擱這睡了,給他來一個頭綠。”
顧錦芙猛地咳嗽起來,面紅耳赤,震驚之餘還想打死自己。
她真那麼口沒遮攔?!
雖然她時刻是想報復鄭元青,但不至於到這種份上吧。
不過當她知道鄭家一直沒提退親的事,但外頭都說她死了,退不退都一樣。何況鄭元青應該是成親了吧。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打聽過鄭元青這些事情,一頭一腦都是想著找當年的蛛絲馬跡了。
趙祁慎見她咳得都彎了腰,抬手去輕輕拍她背:“我是天子,金口玉言,會護著你的。”
顧錦芙被他嚇得如驚弓之鳥,一下子就退開好幾步,緩了口氣驚恐道:“您不用理會我的酒後瘋話!”
“酒後吐真言,我還是知道的,我們也一塊兒處那麼多年了。”
他油鹽不進的樣子,顧錦芙欲哭無淚。
趙祁慎見她皺成了一團醜得難看的臉,嗤笑一聲:“平時的傻大膽呢,連天都能捅破的狠勁兒呢,這就嚇成鵪鶉一樣了?出息!”
說罷,他張開雙臂:“餓了,捯飭捯飭,吃飯。”
顧錦芙那跳得快要飛出喉嚨的一顆心終於平復一些,磨磨唧唧上前給他整理衣裳。所以他還是拿她在開玩笑對吧,後面的話擺明了是告訴她在故意嚇她的。
這人有那麼點可恨。
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在那咬著後牙槽給他整理衣裳,趙祁慎鳳眸往下一瞥,盡收她的神色,在心裡又冷哼一聲。
走著瞧,會讓她認清什麼叫現實,他非得把她這木頭腦袋敲出迴響來!
早上那一盤子的肚絲都進了趙祁慎肚子裡,主要一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