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美國,紐約唐人街,陽光很遠,卻足夠溫暖,林林而立的高樓,熙熙攘攘的小巷子裡,帶著難以名狀的陽光氣息,街上腳步匆匆的行人,各色各樣的表情,到處可以看到金髮碧眼、身材火辣的美女。
與中國被束縛的自由相比,這裡更像是自由的束縛。每個人生活在規則裡,不會觸碰危險的邊緣,不會像中國人一樣,挑戰規則的底線,花樣層出不窮。
差一點,莉莎就被這滿大街的異國情調所同化,卻在觸及到一個來自中國的黑眼黑髮的男人的時候,一顆心忽然覺得有了底氣。
他站在那裡,明明一動不動,卻偏偏成了流動迅速的人群中一道近乎永恆定格的風景。
他像一幅畫,宛然而立,遠遠的,看著他烏黑的短髮稜角分明的側臉肆意流淌著暖暖的陽光,明明,面無表情,卻奇異的,流動著光芒,人群中,單薄而瘦削的身形,黑色的風衣,高領豎起,長指輕挑,撫過空無一物的空氣,像是努力要抓信某種東西,絕望得讓人心疼。
心疼?奇怪?對一個完全第一次遇見的陌生人來說,怎麼會有這種感覺?莉莎詫異,片刻,復又笑了起來,大概是終於在這萬千陌生的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同類”,所以才會無端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吧?
莉莎揚起笑臉,眼睛發亮,牛氣的揩了下鼻子,自覺美形的朝他的方向跑去,畫夾背在身後,啪嗒啪嗒的響,像極了歡快的節奏。
“先生,能讓我為您畫幅畫麼?五美元,五美元就好。”她睜大了眼睛,滿懷希冀的看著他茫然的轉身,原來沒有焦距的眼光慢慢恢復原狀,後又帶著一絲冷漠,不理,不睬。
他長得真好看。精緻得如同神話裡走出來的翩翩美少年,高貴中透露著一絲憂鬱,頎長的身影孑孑而立,一雙美目,生得傾國傾城,哪怕一抬眼,一斂眉,都勾勒出生動跳躍的光芒。
他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轉過身,看向別處。
“先生,就一幅素描,十分鐘就好,求求您了!”莉莎的目光裡帶著渴求,伸手拉著他的衣袖,無意識的輕輕搖晃,似是帶著撒嬌討好的意味。
“就十分鐘,五分美元,一幅畫就搞定了,好不好,這位先生?!”其實一開始,她只是好奇,而現在,她覺得,她筆下畫裡的主角,非他不可。她衝他眨眼睛,精靈一樣天真無邪的神色,恍然間,他想起了遠在中國的那個她。
她也曾這樣對他撒嬌討好,打壞了姐姐從維也納留學歸來送給他的限量版水晶球,打翻了顏料弄髒了他用來交作業的畫,故意扔了馮可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又視死如歸的攪了他班主任的課堂,讓他和她在校園裡“名垂青史”。每每闖了禍事,總是對他獻殷勤,討好不行,就衝他撒嬌,軟硬兼施,也是這般單純無邪的眼神,而這總是他的弱點,每每碰到,所有的防線悉數崩塌,只一瞬,他便繳械投降。眼前的這個,明明不是同一個人,卻因為相同的神態,他清冷的臉龐終於有了一絲動容。
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莉莎,有一絲僵硬的按照她的指示,站在漆黑的鐵柵欄旁,空洞漸漸被光芒所取代。莉莎揚起臉衝他微微一笑,下筆,卻不知如何是好。
他太美好了,她衍一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思,她不想,讓其他任何人,發現他無與倫比的美。
開啟畫夾,宣紙一張,竟無從下筆。她有些鄙視自已無端而來的小心思。
他的眼神傳來,她的臉莫名的一熱,刷刷刷,筆走龍蛇,宛若流雲。
美國是藝術家的天堂,在這裡,你可以隨處描摹一道風景作為題材,卻沒有人會打擾,像現在這樣,行人只管走他們的路,卻不意這兩個孩子。
對啊,他們還是孩子。
講好聽點,她也算得上是這紐約的街頭藝術家,其實,不過是為了餬口,為了那微薄的學費,即使有些時候食不裹腹,卻也心滿意足。
最後筆勾勒出來,莉莎長抒了一口氣。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拿起畫像,獻寶一樣小跑到他身邊,眉眼彎彎笑:“畫好了,五美元,先生。”她說得理直氣壯,溫沐安接過畫像,並沒有看,口袋裡,僅有的五美元,給了她。
她卻不依不饒起來:“喂,你都不看我的畫誒,這是對我的不尊重!”她畫得那麼辛苦,小心翼翼,他卻看都不看一眼。
溫沐安抬頭看她,半晌,手下意識的把那張素描放到眼前,看到,她畫的,是他的側臉,她用柔和的筆鋒,刻畫出了他曾經的安寧過往、
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像是在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