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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毛麟角,平陽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但這不是沈孝盯著李述不放的原因。

縱然豪奢如平陽公主,一口氣掏二十萬石糧也是件傷筋動骨的事,況且她和自己又沒有交情,怎麼會做這種事。

沈孝從來就不指望李述能捐多少糧,重點不是她捐多少,重點是她捐不捐。

哪怕是捐一萬石,這也是一個了不起的訊號——

李述的身份十分特殊,一方面,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之一,她若是願意捐糧,那就相當於皇親國戚這頭鬆了口;另一方面,她又是崔國公家的嫡媳,雖說崔家如今沒落了,但昔年那可是關中世家的領頭人物,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崔國公家的嫡媳都捐了糧,那就相當世家大族這頭鬆了口。

可以說平陽公主的態度稍微變一下,整個長安城的形勢都會逆轉。

二皇子與太子的奪嫡之爭在徵糧一事上徹底爆發,而徵糧能否成功,關鍵點只在平陽公主身上。

不是沈孝非要盯著李述不放,而是他只能盯著李述不放。

短短一個月內想要徵夠二十萬石糧食,唯一的突破點就是李述。只要李述一鬆口,那些皇親國戚、世家大族也大半都會鬆口。

不僅是沈孝,長安城如今無數雙眼睛都在緊緊盯著平陽公主府。李述這兩個月躲到山裡去,不單單是為了躲沈孝一個人。更是為了躲避各方的勸說與遊走。

日頭酷辣,可沈孝站在府外一動不動。

他下了決心,今日一定要見到李述。

見不到李述,徵糧結束後他只有死路一條,沈孝心裡清楚。

可是……她到底願不願意見他,這卻是個未知數。

平陽公主這樣的人,算計的只有權力與利益,手狠心冷,是典型的政客模樣。沈孝唯一見她透出一絲人氣的時候,還是那日在永通渠,她急慌慌地衝進營帳裡關心崔侍郎受傷的時候。

他這麼幹站著求見真的有用麼?

正當沈孝自我懷疑的時候,緊閉的硃紅大門忽然吱呀一聲,側門開了一條縫,一個模樣機靈的小黃門探頭看了看,見沈孝還直挺挺站在臺階下。

小黃門哀嘆了一聲,恨不得去撞牆,認命般地從門後鑽了出來——得了,這位沈大人真是有耐力,簡直是拼了命都要見公主。厲害厲害,他贏了,公主還真沒法看著他在府外暴曬。大熱的天氣,要是曬出個三長兩短來,平陽公主虐待朝廷命官的髒水可就洗不清了。

小黃門垂頭喪氣地下了臺階,對沈孝彎了彎腰,無奈道,“沈大人,公主有請。”

小黃門領著沈孝進了平陽公主府邸。

頭頂上太陽正烈,再加上二十萬石糧食的缺口沉甸甸地壓在沈孝心頭,他閉了閉眼,覺得眼前有些眩暈。

沈孝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繼續邁著腳步往前走。

平陽公主的府邸十分宏闊,雕廊畫棟連綿成片,若是有好事者給全長安城的豪宅弄個排行,平陽公主府邸就算入不了第一,卻也絕對跌不下前三。

沈孝當了三個月的官,耳朵裡也飄進了不少小道訊息,譬如李述的母親是個連名分都沒有的舞女,出身卑賤,早年她在宮裡頭的日子頗為悲慘。故如今得勢了,似是為了彌補早年貧困,平陽公主的日子過得十分豪奢。

豪奢,換句話說,也就是又有錢、又俗氣。

沈孝從前還不信,畢竟皇家貴胄,哪能像暴發戶一樣。可此時打眼一瞧,竟然真覺得……李述的審美堪憂。

廊柱上的畫飾是以金粉繪成,在六月如火的太陽光下一照,晃得人眼睛都要瞎了。還有那遊廊拐角處擺的綠植,栽在碩大的青瓷花盆裡,生怕別人不知道那是官窯燒出來的上等瓷器。

沈孝沒忍住,嘴角浮起個淡笑來。心想,沒想到平陽公主看起來冷眉冷眼,生活作風上卻是……跟長相不大相符。

這麼個反差,反而倒是透出些別樣的有趣來。

更有些人氣了,沈孝想。

胡思亂想間小黃門已帶著沈孝走過了曲折的迴廊,眼前是一傾波光粼粼的湖泊,隔著湖水,沈孝看到對面的涼亭上隱約有個人影。

小黃門對著涼亭方向一伸手,“沈大人,請吧。”

沈孝走過湖畔的抄手遊廊,來到了涼亭外頭。

他呼吸吐納了一回,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又將言辭理順,然後抬起頭來準備行禮,可擺好了姿勢的拱手、到了嘴邊的問安卻驟然間都停住了。

沈孝的大腦瞬間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