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沈大人,你又把我的魚嚇跑了!”
沈孝叫李述一瞪,剩下的話頭一噎。
原來平陽公主還會這樣瞪人?她不是隻會嘲諷人麼。
這是沈孝腦子裡冒出的頭一個想法。
他立刻將這個想法驅散走,覺得自己真是叫李述晾得無聊,竟然連她瞪人這等小事都要關心。
李述把魚竿揚了起來,然後重新甩入一片水域,繼續釣魚。
如是又是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了,可魚竿依舊沒有咬動的跡象。他就算等一天,怕是李述都釣不上一條魚。
沈孝心一橫,也不管她釣魚了,“陛下的徵糧詔上明明白白的寫著,關中大戶都要納糧,臣來拜見公主數次,可公主屢次三番抗拒納糧。”
沈孝語氣中帶了一絲威脅,“公主這是在和陛下做對。”
李述聞言,目光這才從魚竿上挪了過來,她嗤笑了一聲,“和父皇做對?沈大人這頂高帽子扣得我真是愧不敢當。”
“既如此,那還請沈大人說說,本宮現如今要怎麼辦?根據徵糧詔,本宮要交多少糧食?”
沈孝一怔,繼而忙回答,“根據詔令,公主應當繳納三萬石糧食。”
“三萬石?”
李述揚眉,“沈大人,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沈孝解釋道,“這數目不是臣隨意定下的,這是根據公主的食邑田產等數計算而來。公主家產豐厚,自然比旁人繳納的糧食要多些。”
“本宮家產豐厚?”
李述看著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彷彿在心疼她的糧食,“沈大人,本宮一年的食邑也只有一萬石,你一開口就是三萬石,相當於要了本宮三年的家底。”
李述想到什麼,忽然笑了一聲,“莫非你覺得這是本宮欠你的?三年前沈大人一夜侍寢,如今要向本宮討三萬石糧食做補償?”
沈孝聽得身形一滯。
李述“嘖”了一聲,“三萬石……沈大人的身價可真是高。幸好當初本宮就召了你一夜,若是多召你兩三夜,本宮如今可真是消受不起了。”
沈孝聞言,臉色忽青忽白。
鼻子到下頜的線條繃緊了,寬袖下手掌緊握,沈孝冷肅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身價?
平陽公主當他是秦樓楚館裡賣身的麼!
他此時真有一種甩袖就走的衝動。
他沈孝一向冷靜沉穩,唯獨在李述面前屢屢破功。
良久,沈孝吐出一口鬱氣,將所有情緒都壓了下去。
如今不是生氣的時候。
他今日是來徵糧的。
沈孝道,“三萬石糧食對公主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他徵糧這兩個月以來,類似的話聽得多了,那些人不是抱怨徵糧數目高了,就是說家裡窮了。
反正好說歹說,就是不給他借糧。
沈孝道,“公主向來富有,徵糧的數目都是戶部計算的,公主理應繳納這麼多。”
他頓了頓,“公主若是有空,可以去城外看一看,就知道如今的災情有多嚴重了。窮者面黃肌瘦,拋田棄地的逃荒;可是富者……”
沈孝瞟了一眼李述手上的釣竿,目光隱有不屑,“……卻鎮日不做正事。”
“既然災禍對貧富而言不平等,那麼徵糧對貧富而言,也是不平等的。貧者少納糧,而富者多納糧。公主,因此——”
“——噓!噓!……”
李述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她低聲警告,“別說話!”
似乎有魚兒上鉤了。
沈孝真是被李述的態度氣到了!
他說了這麼多話,平陽公主根本就沒進到耳朵裡!她擺明了就是在消遣他。
釣魚,這有什麼好釣的!
李述正在專心地扯魚竿,忽然覺得斜刺裡伸出一雙手來,一把從她手上搶過魚竿。
沈孝臉色沉似鐵,將魚竿往旁邊一扔,“公主恕罪,只是……還請公主聽臣把話說完!”
說著躬身作揖。
語氣十分強硬。
李述看了眼沈孝,又看了眼被他扔掉的魚竿。
好你個沈孝,竟然敢呵斥她,還敢扔她的東西!
當真是膽子肥了!
……她喜歡。
若是沈孝沒有膽氣,自己的謀劃不就白費了。
李述看著自己手心,被魚竿劃出來了幾道紅印,無奈地攤了攤手,“行行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