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爹失笑:“看把你嚇得!你出嫁前先住在家裡,我跟你趙爹爹商量好了,等出嫁的時候就從他們家裡出門子。”
忽然意識到金穗還在這裡,又想起金穗剛才說的話,黃老爹趕著金穗進屋裡去:“大人家的事兒,哪輪得到你一個小娃兒家家的操心!”
翠眉剛才是因著情緒過於激動才會一時迷了心竅,這會兒又開心起來,從此以後她就是良家子了,抬袖抹抹眼角笑道:“老太爺,轉了年姑娘就八歲了,就是大姑娘了!”提醒黃老爹金穗早已到知世事的年紀。
黃老爹一頓,悵然嘆口氣:“是啊,過得真快,你來的時候也不過八、九歲十歲不到的年紀,一轉眼……”
屋裡的金穗和屋外的翠眉便知道黃老爹是想起了他去世的兒子。
翠眉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道:“老太爺,我們快走吧,再耽擱下去怕是晚上趕不回來了。”
黃老爹從惆悵中回神,望見兩人眼裡的擔憂,牽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因積雪極厚,牛車這時候派不上用場,好在去城裡賣年貨買年貨的人多,他們一路上也不算寂寞,時而能碰到一兩個認識的走在一起說說話。
金穗和山嵐的午飯是在趙爹爹家解決的,雪一停,金穗就得了特赦令,不僅在山嵐的陪同下走到了趙家,還和一群孩子玩堆雪人。
金穗前一世很難得有這樣歡樂輕鬆的童年生活,她爸媽是雙職工,到了節假日須得兩人都有空閒才會帶她去一回遊樂園。遊樂園的遊戲雖然比這裡多,可沒這麼天地廣闊,雪茫茫的大地是完全敞開的。
金穗可惜的是,她沒有照相機。
她看著圍繞雪人唱歌跳舞的小孩們,好想自己也回到他們這個無憂無慮的年紀去。
可是,她連雪球都不敢碰,只能看著他們熱鬧,即便是堆雪人堆出什麼新鮮花樣,也是她來說,小雨點和小雨滴執行的。
金穗的落寞似乎有心靈感應一樣傳給了黃老爹。
黃老爹在衙門為翠眉銷了奴籍,她獨門獨戶,戶籍上她是雙廟村的人。又去當鋪裡當掉席氏剩下的首飾,賣掉簡單處理的兔子田鼠皮子,又去錦上花坊和掌櫃娘子在後院裡簽訂了早準備好的文書。
辦完這些之後,黃老爹看著街上玩雪的孩子們歡快的小臉,陡然間想起金穗只能默默躲在窗子後看別人玩鬧的場景,他心裡揪疼,腳一轉,去了濟民堂。
翠眉自然沒有二話,她也是希望金穗能早點恢復健康的。
在濟民堂坐等到暮色即將來臨時,翠眉焦急地道:“老太爺,我們早點回去吧。姑娘在家裡也不知咋樣了。”
黃老爹有些失望,再三詢問濟民堂的跑堂藥童:“你們顧大夫到底啥時候能回來?天兒都要黑透了……”
跑堂藥童先還態度和藹,見黃老爹進門起眉頭就沒展開過,目露擔憂,心中不忍,因此問什麼答什麼,可禁不住黃老爹再三纏問,打個呵欠,略顯不耐煩地回答:“顧大夫向來不出診的,性子古怪,行事乖張,無法可循。今兒的能不能再回濟民堂還不曉得。老爹爹,你還是明兒的再來吧。”
黃老爹邊聽他說邊向外張望,時而望望越發黑沉的夜空,眉宇間的憂色一覽無餘。
藥童不由順著他的目光張望,嘆口氣道:“老爹爹,實不相瞞,見天兒的有病人排隊等著顧大夫診治,大有守了十天半月,好容易等來顧大夫,他卻不肯出手相……”
藥童話未說完,突見街角拐了個灰衣人影出來,那人周身映著銀色的雪光,散發著如雪的寒氣,只輕輕地不經意地掃過藥童一眼,藥童的喉嚨像被掐住了般,後面的話突然卡住了。
“小哥兒咋不說了?”黃老爹微帶疑惑地轉身,便見一揹著竹簍的灰衣男子徐徐而來,衣服下襬上沾了些許泥水,髮絲有些凌亂,不修邊幅且面色冷峻。
此人進門時,黃老爹抱拳點頭,因他聞到這人身上有種由內而外散發的藥苦味道,非常年與藥草打交道的人不可有,這人不是大夫便是常年配藥的藥師。
灰衣人卻只是涼涼地看了眼黃老爹,略點頭,接著擦身而過。
藥童心虛地擦擦額角,在灰衣人錯身而過時,尷尬而恭敬地道:“顧大夫,你回來了。”
另外兩位打瞌睡的小藥童差點一個釣魚腦袋磕到桌案上,紛紛從混沌中醒神,慌慌張張地束手而立,低聲問好。
灰衣人輕輕“嗯”了一聲,徑直走向後堂。小藥童忙跑過去給他撩簾子。
黃老爹盯著灰衣人的背影,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