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生死兩難的時候,家裡忽然來了位醫生,先不說人家是不是行家裡手,賤命有賤辦法活,就算下藥不對症都能打心頭燃起個希望,三五天就回了精神頭,就稱二斤砒霜灌下去都能話蹦亂跳的蹦達兩年。
親眼見過的事,翻秦嶺去四川被塌陷的山路困了兩天三夜,借住鎮上小旅館就領教過赤腳醫生手段,恐怖啊!老大爺眼見奄奄一息了,兒孫叫跟前撐了老命交代後事。交代到半路連音都沒了。大雨中十幾裡山路趕來個赤腳醫生,大高個將近一米八。不是本地人。聽鄉親說來路詭異,怕是天神下凡。鬍子連著眉毛,一臉橫肉,溼衣服一脫兩膀精瓷的肌鍵子。來了也不號脈,張飛攬月式給半死老頭架起來郝、前後一彎,都能聽見骨頭茬子摩擦聲,順手又扔床上給老頭自己一抵,脖子掐住了三搖兩晃幾下。得結論:“打針!”
不知道啥針,藥瓶子連標籤都沒有,發黃的那種。一管子抽上就攮了進去,打完針才說下雨冷。家裡趕緊弄大杯白酒伺候,咕咯咯喝完一抹嘴,“過今晚就成,過不去預備喪事,奔喪那天記得叫我。”這說完藥箱子一提,“走,看看你家牛,牛怎麼了?”
當時那害怕啊,晚上眼前滿都是一臉橫肉的赤腳醫生模樣。不敢睡。稍微大點的城市,這號醫生就該拉局子裡候審了,可……可天亮老頭活了!哎呀那個歡實啊,就我二天走的時候老頭還獨自上山找牛,誰能說出其中的科學依據?誰又能因為一句不專業就抹殺了赤腳醫生為國家作出的貢獻?
當然不可能給蘭陵說的這麼詳細,但大體意思敘述清楚了。貧苦大眾不需要名醫名家,大病小看,小病亂看同樣見效。或許沒有孫思邈老爺爺那麼靈光,可我們追求的不是病源醫理,而是一種精神,一種治不了病也能給百姓帶來安全感的精神。
蘭陵聽得嚥了口唾沫,“咕嘟”一聲,好像噎到自己,瞪圓了眼睛看我。
“看啥?話粗理不粗,沒學過生理衛生就你這模樣。你真當幾碗藥汁子下去就治病了?抵抗力和不屈不撫的信心才是抗病的真理。咱給不了抵抗力,可咱能給信心,這就足夠了!”
“怎麼看你都像是當過醫生的。”蘭陵忽然對我的身份產生懷疑,“說,因為醫死了誰家顯貴才落草王家莊?”
“話不能這麼說。這隻能說我沒把他救過來,不能說我把他醫死了。”先糾正,我現在是站在周醫生一邊的,大力擁護這種醫生流竄鄉間。“好了,你那個辦醫學的計劃就很好,很完美。先籠統,再精細,一開始就什麼都學。咱不能說讓人家名醫把吃飯的絕技都教學生,就一般的醫理藥理隨便講兩節課意思意思,學三、兩年放地方上歷練,理論結合實踐嘛,治著治著就來門道了,對吧?”
蘭陵艱難的一咧嘴,“這叫喪盡天良?”
“死腦子,轉不過彎嘛!”抓過蘭陵腦袋拍打幾下,“好了,我幫你拍扳,就讓孫思逸老神仙掛個顧問學監的空銜。至於人手嘛,你別找我就成,說好了,我絕不參加這種組織。”
先有個歸納,學院辦起來自然會有自己的運作規律。不管目的是什麼,良好的開端就成功一半了,說不定百多年後會出現系統的醫學理論,眼前這幾年就不指望了,周醫生都特聘跑去客串教席,大唐的牲口有福了。
看來王家莊子是個出名人的地方。不得不承認周醫生是個認真負責的人,他的課很受歡迎,多年的鑽研讓他在醫理上有獨到的一面,眾人讚不絕口,很受啟發,希望周醫生抽空多來交流。
老四也很受啟發,認為內府這個醫學辦得很有眼光,一下把天下的好處都攬了。就因為籌資辦學免費行醫這一條、同樣的價錢、質量的商品擺在眼前,客戶都會機選內府出產的。
“不許添亂,這事咱不沾。”不必要,也不合適。王家絕對不朝免費診所裡攙和,家裡有個醫生就夠了,不用再假慈悲的投資。
“京上好幾家都公然應承學內府做善事,昨程爺爺還宣稱他私下行醫五十年,曾經醫好太宗皇帝什麼病症。”
“笨,別家參與咱就旁觀。至於你程爺爺的話,說出來有人相信不?”蘇定芳一走,京裡再沒人願意和程老潑皮卯勁,他愛咋說咋說。哪怕就是宣稱太宗是他幹掉的,李治也假裝聽不見,和這號無恥老賊計較就太掉價了。還要去醫學開學慶典上冒頭,當顧問,說教學生怎麼包紮外傷,然後提了刀子就打算給人劃開當教材,竟然有個愣頭青的馬上表示願意學,脫了衣服就叫刺……
不過老四對程爺爺的印象挺好,意思就是老頭無恥、好色、下流、卑鄙等等不算在內的話,是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