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依然過著我無憂無慮貴婦人的生活,依然偶爾來個那個突發奇想,這個新趣兒玩法,總之,很會打發這無聊的宮廷生活。他呢,也不能說天天吧,反正至少隔上一天就會到我這裡坐著,真的是坐著,總見著他好象有批不完的奏摺,忙不完的政務。剛開始,我對那打奏摺也有些興趣,不是上面的內容,是那些個精緻的紙張呀,筆硯呀。我挺喜歡他的硃批,非常雋秀的小楷,有段時間,也來了趣味兒模仿著呢,可俺終究不是個耐心的主兒,寫一陣兒就厭了,他還笑我是個“沒耐性兒的小東西”,這時,我就會使著小性兒,拿出我摹地最象的一貼晃到他眼前,非常一本正經地說,“好東西只一次就夠了,這叫絕唱!”然後拍拍手丟一邊,玩別的去,管他在身後笑地有多開心。
他一直都很君子,雖然晚上都會擁著我入睡,可頂多也就是吻吻我的額頭,臉蹭臉地摩挲著我的臉蛋兒,彷彿我是他最心愛的一隻小寵物。恩,我不喜歡“寵物”這個詞,可實際的說,他真的很寵溺我,先不說別的,見了面兒,從不行禮,說話也是“你呀我的”,他從沒計較。可我也沒恃寵而驕啊,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哦,除了私下裡去找那小宮女兒給我找書。宮裡面除了萬不得已的重要慶典兒,象上次西植園之類的“小型聚會”我都是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去,俺也不矯情,就去參加唄,只要謹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也算有驚無險的都過去了。
宮裡面那些個娘們嫉妒的眼神,我看的清,只是,真不想自尋煩惱當回事兒,該玩兒還是那麼玩兒,該吃還是那麼吃。我精著呢,諒她們現在暫時也玩不出什麼大風浪,一來,玄讞幾乎天天擱我這兒住著,現在正是熱乎勁兒,她們要整我,也不會瞅著這風口浪尖上。二來,俺也有些小自信,“西植園一役”算是讓我一戰成名,她們多少也知道我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雖然,我百分百肯定,這些“天之嬌女”們決不會輕饒我,可,暫且有了清閒,何苦去尋那個還沒發生的煩惱呢?謹慎防著點兒就是了。
可是,有些事兒,卻不是防得了的。古人常說什麼來著,“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是自各兒這出了亂子,擾了清閒,那怪的了誰?1
可這清閒,也真不是我想擾的,全因為—————我身上的毒發了!
“迷情散是天下毒性最烈最頑固的毒藥,它每月發作一次,會讓你全身炙熱如在火焰中燃燒。火的剋星是冰,冰凌錦應該是你現在最需要的。”玄琰的呢喃彷彿就在耳邊,所以,當我一早兒睜眼開始,發現外面並非豔陽高照,反而陰雨連綿,下著寒氣,而我卻渾身燥熱時,就隱約有些擔憂。直至到了晌午,我渾身的熱潮已經難掩跡象,不用看我的臉,光看這一根根手指頭就知道,紅蔥蔥的,除了甲間那刺眼的白。這時,我已經完全肯定,一直沒發作的迷情毒,我要領教了!
“主子,您還不起來嗎?皇上馬上就下朝了。”無思的輕語從紗縵外傳來。知道自己可能毒發,我就一直把自己鎖在床上,儘量不動,因為,一動,那炙烈的熱潮就彷彿要將我燒盡。我也堅持不要他們進來看我,我怕他們看見我這反常的紅,更怕看見他們定然驚異眼底裡反映出來的自己————那是個脆弱的煬煬,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不想起來,讓我多睡會兒!”堅持著用平時耍小性兒時的口氣嚷了聲。索幸,他們平日裡也習慣了我貪玩又貪晚,早晨喜歡賴床,甚至有時賴到下午的臭毛病,只以為我又貪著看書或是琢磨什麼新鮮玩意兒,也沒再說話。可是,可以感覺到無思無邪此時都立在紗縵外,隨時侯著我的吩咐。
紗縵裡,卻是個可憐的煬煬。咬著唇,我難過的想哭,可犟著,就是不讓眼淚流出來。人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煬煬雖不是男兒,可從小到大,也決不輕易掉淚。記得小時侯,抱著小姨從美國帶回來的維尼熊興奮地上樓梯,不小心一下子滑倒,下巴磕在臺階上,刮出一道又深又長的血口子,嚇的媽媽小姨都要掉眼淚了,我卻硬能忍著,不管是縫針的時候,還是拆線的時候,就倔著一滴淚都沒掉!總記得那個帶眼鏡的溫文爾雅的醫生伯伯讚我的那句話,“煬煬真是個勇敢的小丫頭!”
“煬煬真是個勇敢的小丫頭!”咬著牙,我嗚嗚喃喃著。體內的熱毒已經把我燒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我竟然恍惚間,彷彿聽見爸爸在耳邊焦急地喊著,“煬煬!煬煬!”難道爸爸看見我下巴上那道血口子,也嚇著了?
不!不是爸爸!我突然一個激靈,睜大了迷濛的眼————所有的焦慮與擔憂全寫在玄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