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也不再給崔旻繼續試探下去的機會,她擺了擺手:“你去吧,我有些累了。”
這個逐客令一下,崔旻就算想要再問,也沒法子再問下去。
他只好起身告了禮,退了出去。
大約過去了一刻鐘,曹媽媽才又端著那隻玉碗回到此間來。
她服侍著章老夫人坐起來,玉碗往老太太面前遞了遞:“又叫她們熬了一碗,老太太多少再吃些。”
章老夫人沒伸手接,衝她搖了搖頭:“眉卿,旻哥兒這個孩子,太聰明瞭,我不過多問了一句,他就起了試探的心意,只怕瓊姐兒這樁婚事,他心裡早就存了疑影了。”
曹媽媽端著碗的手也僵了一下:“大爺他……會體諒老太太的。”
“他不會。”章老夫人斬釘截鐵的否認了一句,“他如果會體諒我,今天不會說要分宗。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是一路看著我如果跟家裡這些豺狼虎豹鬥智鬥勇的,沒想到,到頭來第一個來拆我臺的,竟是我的親孫子。”
“老太太……”曹媽媽軟著聲兒叫了一句,“其實我從前也勸您,這個宗,早分早乾淨。可是您有您的籌謀,我見識短淺,更不敢多說什麼。如今大爺既然也這樣說,您還是覺得……這個宗,不應該分嗎?”
章老夫人所有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這個宗,真的不應該分嗎?
如果早些答應了四房分了宗,也許根本不會出這麼多的事。
半年多以來的樁樁件件,不要說把薛成嬌牽連其中,歸根結底,還是衝著她們長房來的。
為什麼不願意分呢?
章老夫人眼底染上了一抹悲傷。
她還記得,那是十七年前,她的丈夫,在彌留之際,屏退眾人,獨留她一人在床榻之前。
彼時他握著她的手,分明已經到了那樣的時候,可他卻不知從哪裡生出好大的力氣,捏的她手都在發疼。
他說,這個家,從今以後要靠你了。
他說,不管有多難,你要撐下去,就當是替我,替老祖宗,守住這份家業。
他說,家裡人多,人心不齊,我知道你很為難,算是我求你的吧,只這一件事,婷婷,當我求你的。
章老夫人的眼角,有淚珠滑落。
彼時她忙不迭失的點頭,她沒辦法讓丈夫失望。
而她點頭的那一刻,他彷彿了卻了最後一樁心事。
原本握著她的那隻溫熱的大掌,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他們成婚十幾年,舉案齊眉,恩愛始終如初。
她答應過他的,可事到如今,她也有些茫然了。
這麼多年的堅持,為了丈夫臨死前的心願,和那一句“婷婷,當我求你的”,她苦苦的堅持了這麼多年。
曹媽媽在看見她眼角淚珠的那一刻,有些愣住。
章老夫人抹掉了淚:“下個月我要到徐合去。”
曹媽媽一愣:“您說徐合嗎?”
“嗯。”章老夫人吸了吸鼻子,“這十幾年來我都操勞著家裡的事情,從沒有好好的去陪陪他,下個月我要去徐合小住。”
怪不得……怪不得老太太方才會掉淚了。
曹媽媽嗯了一聲:“那等過幾日,我就叫金陵她們去安排起來。”
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崔旻在家裡吃過了早飯,同他母親請了安,又去了一趟敬和堂。
只是章老夫人並沒有見他,打發了曹媽媽來支應他,只吩咐他忙自己的事情去,旁的一概都不多說。
崔旻心下微沉,站在屋外拜了個禮,才先往三房那裡去了。
這也是他昨日就想過的。
二房和三房到底還是不同的。
三房一心是想要依附長房的,而且崔琦的事情,他也很想跟她談一談。
二房呢?二房在過去的事情裡,絕不是一身乾淨的。
如今想答應四房分宗,他們答不答應,還是個未知數。
只有先拉穩了三房,再去跟二房談條件,這事兒才穩妥些。
崔旻過三房,先來陪他的自然是崔昂和崔顯兄弟兩個。
崔顯見了他時,滿臉都是笑:“大哥哥一去京城也快兩個月了,京城好玩嗎?是不是有好多應天府沒有的?”
崔旻只是一味的笑著,卻並不回他。
崔昂看了半天,拉了崔顯一把,才問崔旻:“大哥哥是有事嗎?”
崔旻這時才點了點頭:“三叔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