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旻坐下去,抬頭看向他:“舅舅部裡事情都忙完了嗎?”
高孝禮看過去:“怎麼?”
“我原本也有事情要跟舅舅說的,”他平靜的說了一句,稍停了停,才又道,“只是這兩日舅舅早出晚歸,我想來是部裡事務多,忙的厲害,一時也找不出時間跟舅舅說了。”
高孝禮眯了眯眼:“你先說你的事情。”
崔旻手搭在扶手上:“是成嬌這次在津縣病倒的事。”
高孝禮下意識的覺得不太好。
這種感覺很是微妙。
就在崔旻話說出口的一瞬間,高孝禮幾乎立時就意識到,這裡頭是有內情的。
而且這個內情,需要他來定奪。
他抿了抿唇:“你直說吧,左右也沒有外人,我還有事想問你呢。”
於是崔旻就橫了心,一股腦的都說與了高孝禮:“是我四叔和應天府的禮部尚書搞的鬼,正好那兩天劉公到津縣,這事兒我們也合計了。一開始我以為四叔是為了家裡分宗的事情,可是合計完了,才發覺不是這樣的。”
高孝禮的第一反應自然是震怒的。
當初還在應天府的時候,薛成嬌幾次受委屈,他不過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而成嬌無礙性命,一時能算了的,他就忍了。
可這回呢?
崔溥要他外甥女死!
高孝禮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書桌上:“那是為了什麼?叫他這樣黑了心,對一個小姑娘下這樣的黑手。”他說著,冷笑了一聲,“他可真敢啊,我如今調任進了京,他還敢動成嬌!”
“我和劉公都懷疑,四叔背後站著的,是雲南甄家。”
簡短的一句話,就讓高孝禮安靜了下來。
他臉上有明顯卻又短促的難以置信一閃而過。
可能是又想到有陸秉均這麼個人在,旋即就變成了釋然。
只是釋然過後,他還是不由得眉心緊鎖:“那你們的意思是怎麼說?”
崔旻想了想,開口道:“只怕要成嬌死,是因為她如今封了縣主吧。其實當日我勸成嬌,這事兒不是四叔,換了別人也是一樣的。今天把話換過來說,這事兒若不是成嬌,換了別的人,是貞烈侯薛公的遺女,又有陛下親封的清和縣主,一樣是這樣的。”
高孝禮久在官場,立時就明白了。
崔溥針對的不是薛成嬌,而是薛萬嘉的遺女,如今的清和縣主。
有多少的念頭在他心裡一閃而過,適才那種震怒,消退了大半。
怪不得崔旻要找他商量,而他一開始的直覺,也是沒錯的。
這事兒,崔旻拿不了主意。
高孝禮眼珠轉了幾轉:“你應該問過劉光同的意思了吧?”
崔旻點點頭:“我本來是想請劉公代為參奏上去的。”
高孝禮唇角微揚:“不用說,他肯定拒絕了。”
對高孝禮這樣的話,崔旻也不吃驚,只是接連頷首:“而且劉公雖未言明,但話裡話外,還是不希望我捅破出去。”
到京城幾個月,很多事情高孝禮也許沒有劉光同看的那樣透徹,可也是有個七八成的把握的。
他深吸了口氣:“這事兒說到我這裡來,我也是一樣的說法。”
崔旻心下漏了一拍。
他是勸過薛成嬌不假,只是來日薛成嬌知道了,不傷心大約是不能的吧?
“而且我來問你幾句話。”高孝禮定睛看向他。
崔旻來不及多思多想,抬頭看過去:“舅舅問。”
“你以為,你的這個監生,是個什麼用意?”
崔旻攏眉不語。
他想了一天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劉光同那裡也不能去問,只怕問一問,就能猜出端倪來的。
高孝禮見他半天不說話,無奈的笑了笑:“我還記得你說過,你從前的那個戶部提舉,是陛下欽點的。而戶部裡,不是有王芳的乾兒子在做郎中嗎?”
無怪人說薑還是老的辣。
只這一句話,崔旻有如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他為什麼到京城來的?
從一開始,陛下和劉光同就是希望他進戶部去。
說白了,白啟桓在戶部的一舉一動,一定會跟雲南有所聯絡,而陛下需要一個信的過的人來做這顆釘,插在戶部裡,隨時能觀察留意白啟桓的舉動。
那麼如今呢?
出了嚴競的事情,現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