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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將將能掃到的位置。如果她是一種植物,我的眼光就是水,這樣澆灌了三年,或許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如此溼潤的原因。

三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簡直有三輩子那麼長,現在回想起來,搞不清是今世還是前生。

我很難形容這三年中的心情,有時候想輕輕抱一下,有時候想隨便靠一靠,最終都一一忍了,心似乎一直被一汪不旺卻不滅的小火仔仔細細地煎著。聽說有一道味道鮮美無比的豬頭大菜,做法早已經失傳,行家講關鍵是火候,那種豬頭是用二寸長的柴火煨三天三夜才做成的。每隔半小時添一次柴,一次只添一根柴火,三天三夜之後才熟。三年高中,一天一點的小邪念就算是二寸長的柴火,三年過後,我似乎也應該成熟了,跟豬頭似的。

後來她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上大學,於是通訊,因為同學過三年,有一起回憶的理由。記得忽然有一封信,她對我的稱呼少了姓氏,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名字;她原來淺淺深深、雲飛雪落的基調卻變得嚴肅起來,開始談起國內形勢、藝術表現和學業就業等等重大問題。我回信說,國內形勢好啊,有空到來玩吧,洋鬼子建的舊燕京大學味道很好。那是一個夏天,在北大的###,我們坐在一條長凳的兩端,四下無人,周圍盡是低矮的桃樹和蘋果樹,花已落盡,果實青小,遠未成氣候的樣子。我們的眼睛落在除了對方身體以外的所有地方,她長髮長裙,靜靜地坐著,頭髮分在左右兩邊,中間一簾劉海兒低低的垂著,讓我心驚肉跳。我說我索性講個故事吧,話說一個男孩如何聽說過一個女孩,如何看了她三年,如何在這種思路中長大;她說我也講個故事吧,話說一個女孩如何聽說過一個男孩,如何想了他三年,如何在這種思路中不知所措。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在狂喜中一動不敢動,我想,如果這時候,我伸出食指去接觸她的指尖,就會看見閃電;吐一口唾沫,地上就會長出七色花;如果橫刀立馬,就地野合,她會懷上孔子。

兩年後,我上了生物統計之後才明白,這種超過二十七個標準差的異類巧合,用教授的話說就是,扯淡。

我雖然不喜歡爭奪考試的名次,但是我喜歡看熱鬧,看別人爭,從中體會色空。

我從小就喜歡。我家對面,隔一條馬路,是一所中學,文革的時候以兇狠好鬥聞名。喊殺聲起,我馬上會把正在看的課本扔到一邊,一步躥到陽臺上,馬路上旌旗飄揚,頑劣少年們穿著深淺不一的綠軍裝。鬥毆有文鬥和武鬥。文鬥使拳腳,關鍵是不能倒地,倒在地上就會被別人亂踢襠部和臉,以後明裡暗裡都沒辦法和姑娘交往了。武鬥用傢伙,軍挎裡揣著菜刀、管叉和鐵頭木把的手榴彈,傢伙使得越樸素的人越是兇殘,我見過一個蓄一撇小黑鬍子的人用一個手榴彈把別人的腦漿子敲出來,白白的流了一地。文鬥常轉化成武鬥,被拳腳打得鼻青臉腫的人從地上爬起來,用軍裝的下襬堵著流血的鼻子,衝打他的人喊:“你丫有種別走,在這兒等著。”打他的人多半會一邊輕蔑地笑著,一邊等一等,武鬥往往就在之後進行,彷彿幕間休息一陣,下一幕開始。鬥毆的緣起有時候會非常簡單,一個新款的軍挎,相爭的二人一手扯住軍挎帶子,另一手掄著板磚砸對方的頭,誰也懶得躲,誰的頭抗不住板磚,先倒下去,軍挎就歸另一個人。有時候涉及女人或是毛澤東思想。兩路人馬在馬路中間廝殺,充當禍水的女人在一邊無能為力地哭,眼淚流到土地上,濺起塵土,沒人理她,更沒人聽得見她的哭聲。她長得可真美,兩把刷子垂在高高的胸前,又黑又亮又順,隨著哭泣的動作一跳一跳的。要是我有一身綠軍裝和菜刀,我也會忍不住衝到樓下為她拼命的,可是我家的菜刀被媽媽鎖起來了。鬥毆比現在的進口大片好看多了。我的多種低階趣味都是“四人幫”害的,但是相隔時間有些遠,不能象哥哥、姐姐那輩兒似的,把自己不上進的原因都推給那四個可憐的傢伙,然後自己心安理得。

我的同學們應付人體解剖考試,也有熱鬧看,他們用盡殺招,就象文革時孩子們為了毛主席或軍挎或姑娘打破頭:

彼此歃血為盟,考試時不許裝聾作啞,答案不許寫小,否則私刑伺候。你的被子裡會發現死老鼠,你的女友不會再相信你遇見她之前是處男。各自出動,向高年級的學長諮詢:“你們解剖課都考了些什麼?”老師們其實是很懶的,每次考試之間的差別不大。學長的記憶因為年代的久遠而模糊不清,但是不同的人模糊的地方不同。諮詢來的資訊匯總,就是一張很完整的藏寶圖。

當然,還有美人計,央求些環肥燕瘦或是聲音露轉鶯啼如尋呼臺小姐的女生去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