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
今日三洋人三華人議事,氣氛卻顯得有些怪異,概因哈威羅先生極為緊張,棕黃的眼珠流露出不安的情緒,一再向李小村三位華人打探景祥公爵的訊息。
修萊就倨傲多了,敲打著長長的菸斗,兩撇修剪齊整的鬍子都倨傲的翹著,“親愛的哈維羅先生,我認為你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香港報紙關於中俄之戰的報道,不過是愚人節的玩笑,中國人的戰鬥力,我們都有一個清楚的認識,不是嗎?景祥的步槍隊,曾經在香港受訓時被少量的英國水兵繳械,難道不是嗎?”
“不,不,不。”哈威羅先生一個勁兒搖頭,“時間是變化的催化劑,景祥公爵的步槍隊在香港同我國水兵發生衝突時我在現場,能感覺到,景祥公爵是個很認真很執著的人,我想,如果輕視他手下的步槍隊,我們會付出沉痛的代價。”
修萊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哈威羅先生,我很難理解你為什麼會擔心中國人?但我堅持以武力擊潰這枝中國部隊,為我們未來的談判爭取最有力的籌碼。”
聽著哈威羅先生和修萊先生唇槍舌劍的爭辯,李小村三人對視不語,第一次見到洋大人們因為中國人爭辯,李小村和王道崇雖然是廣州人公認的“二鬼子”,但此刻心裡多少卻有些自豪,國公爺,能令哈威羅先生這般忌憚,說明咱中國人並不是沒有爺們,就算以前的咸豐爺,這些洋人談論時可不也明擺著一臉不屑嗎?國公爺,才多大年紀?真堪比十二歲拜相的甘羅,咱大清國中興,說不定就指望國公爺了。
李明翰卻小聲嘀咕道:“大清國那幾路散手有什麼好怕的?毛還沒長齊的紈絝,要我說,現在就去花城抓了他。”
李小村和王道崇聽他狂言,都微微蹙眉,沒理他。這個李明翰,早就舉家遷去了香港,甚至開始以大英國公民自居了,在廣州城更是囂張跋扈,氣焰兇的緊,帶人去封了數間和他有生意糾紛的商號,更將幾個曾經得罪過他的人投入大牢。
李小村和王道崇的惡名,倒有一多半受他所累。
“李,你的情報準確嗎?”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巴夏禮鷹鷲般的眼神極為深邃。
“千真萬確!”李明翰拍著胸脯擔保。剛剛從花城傳來的訊息,只有區區四五百人的先頭部隊到了花城,景祥麾下的大部隊,卻是要四五天後才能到達。
哈威羅先生聽到提起這條情報,神情更為關注,說道:“我們要做好準備,防範景祥的步槍隊混入廣州城製造混亂,我敢肯定,景祥一定會襲擊我們的辦事處。”他嘴裡的辦事處自然是現在幾人所在的總督衙門。
修萊鷹鉤鼻子發出不屑的“哼”聲,“中國人早被我們嚇破了膽,只會虛張聲勢罷了。”
哈威羅先生只覺得跟這個高傲的法國人根本無法溝通,只好求救般看向巴夏禮,他相信以巴夏禮對中國人的瞭解,會支援自己的觀點。
巴夏禮打的卻是另一個算盤,他深知雖然在遠東俄國人力量薄弱,但大大羞辱了俄國人的這支軍隊絕對不能忽視,而徹底將之擊潰則會對中國政府的自信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現在花城只有區區幾百名中國士兵,正是對其打擊的最好時機。
巴夏禮略顯蒼老的手交叉在胸前,除了犀利的眼神,他整個人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就好像壁畫中的人物,但當他雙眼中迸發出炙熱時,很少有人敢跟他對視。“親愛的哈威羅,您的顧慮很正確,景祥的步槍隊應該是中國最精銳的陸軍,所以趁他們剛剛到達廣東,我準備展開一次突擊,如果能將景祥抓獲,對於我們在中國的事業,將會帶來無比的榮耀和收穫。”
修萊先生馬上興奮的附和:“我完全贊同領事先生的提議,假如景祥不配合我們的佔領行動,我們同樣可以將他送往印度囚禁。”
他們語速太快,李明翰沒聽明白,低聲要李小村翻譯給自己聽,聽到聯軍準備突擊花城,卻是比誰都亢奮,激動的道:“我就說吧,我就說吧,就應該去抓了景祥。”倒好象抓捕了中國公爵,是他極大的光榮。
巴夏禮側頭對李明翰道:“李,請你現在去幫聯軍準備嚮導……”
話音未落,突然“哄”一聲震天巨響,彷彿大地都顫抖了一下,書房內幾人都駭然變色。
“是景祥,一定是景祥的部隊混進了城裡!”哈威羅先生臉色潮紅,顫抖的手在胸前划著十字,前幾年他去佛山曾被一夥村民圍毆,至今思及那些村民狂熱的仇恨表情還不寒而慄,雖然現在廣州城內民眾和西方人已經和平相處,但他對中國人還是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衛兵,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