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顆打轉的陀螺,夜裡睡下時是頭上腳下,清晨醒來就變成頭下腳上了。
以往他身邊跟了兩個娃兒似的孩子,現在又多添了一個——她。
輕輕撥開她頰邊的散發,她睡熟的模樣好憨柔,仍是美得驚人,卻多了分纖靜,這樣的她,似乎比較符合她的原形精妖——
人見人愛的牡丹花。
是了,豔兒是隻花妖,一隻既不溫柔也不婉約的花間妖精。若非他擁有似神的法力,他也極難將妖豔邪媚的她與花兒這等溫和植物串聯在一塊。
她的每絲細發、每寸肌膚都發散著一股花香,很淺很淺,若不專注,很容易便會教人給忽視掉。
一朵漸失花香的牡丹……
“我所見過的花妖,無一不是美得絕塵,性子卻柔得似水,好比花神玉蕖來說,我還以為所有與花有所牽扯的神獸精妖皆是同他一般。”
各類精怪皆有天生屬性,食肉的精怪自是脾性暴烈,而草食的精怪偏於溫吞,草木之類的精怪便是眾妖之中最最善良無害的一群。孰料,百花之中竟也有頑皮反骨如她,動不動就喊殺嚷打,仗劍欺負弱小。
她就像朵以鮮血餵養的牡丹,辦色的赤豔中包含了血的染煉,也或許……是她體內的蝕心劍將她原有的天性給噬得乾淨,任由魔般的狂豔進佔她的軀殼。
玄武的手覆在她柔荑之上。她的掌心帶著些許冷意,是因為那柄進駐她體內的流星冰劍所致?
“我得想個方式讓蝕心劍永永遠遠脫離你,這是當務之急。可我說的話,你又聽得進多少?”
頭一回,玄武放棄腦中那些男女授受不親的道德觀念,輕輕使力將那蔥白纖指緊緊包覆,讓自己的體溫過渡到她身上。
她身上仍存有太多太多的謎……
“豔兒,我會查清楚是誰在你身上下了護魂咒。更會查清楚,是誰施下這道封咒,竟只為了……”
他頓了頓,側頸深埋在她髮間,只為探得更多屬於她的香馥,輕似夜風的嗓,帶著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心疼。
“鏊出你的心。”
第六章
他們在俗世城鎮停留了五日。
三個走起路來遲遲緩緩的俊雅男人,搭配上一個冷颼颼的天仙大美人,霎時成為這城鎮的最新話題。
玄武一行人走在城街上,換來不少指指點點,因為他們太過特別。
“這金步搖挺有趣的,搖起來玎玎作響,你喜不喜歡?我買給你?”男人喜孜孜地將他在攤子裡發覺的首飾遞上前給身畔的女人瞧。
“不喜歡。”女人答話的口氣足以凍結一條川河。
“那……這簪珥呢?我瞧得出來,上頭鑲的貝珠是貨真價實,絕非贗品。”男人又晃了晃手中珠圓玉潤的簪珥。
女人連應聲都懶得應,頭一扭,繼續朝前頭走。
“小哥,我要了這簪珥。”
男人輕暖地對小販說道,好看的容貌竟害小販瞧得有些呆了。
“啊,可方才那姑娘……”她的反應看來像是“不要”吧?
“她會喜歡的。”男人一逕笑著。
“好好,這簪珥要三十紋銀。”生意上門豈有往外推的道理。
“謝謝。”付了銀兩,男人快步想追上前頭的美麗姑娘,然而他的“快步”卻只是尋常人的慢行。“豔兒。”
男人的輕喚聲,終於讓走在前頭的女人頓了腳步,臉上表情頗不甘願地旋過身又給走了回來。
“你走快些好嗎?”她埋怨。
“逛大街當然得慢慢來,哪像你箭步如飛的?好幾個攤販都教你給錯過了。”玄武朝豔兒伸出手,她不受控制地回握住他。
這是兩人間的默契,她討厭乎心裡空空蕩蕩的感覺,而他也知道這點。
“你瞧,像燭光和宵明那兩個孩子,在後頭玩得不亦樂乎,那才叫逛大街。”
兩人同時回首朝後方望去,燭光和宵明正在鬥雞圈外拍手叫好。
“那有什麼好看的。”她冷哼,紅紗掩覆之下的嘴兒撇了撇。
“對那兩個孩子來說,是挺新奇的。”他笑,拈起方才為她而買的簪珥,“來,我替你簪上。”
玄武唇邊那抹笑容乾乾淨淨的,這樣的笑,卻被她眼前的紅紗給染上一抹豔色。
“不適合……”她陡然低聲自語。
蔽眼的薄紗,毀了那般單純的笑。纖手撩起蓋頭紅紗,還給玄武乾淨的素色,不知怎麼的,她只覺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