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風趣,只是有些難以置信。”柳三自己也笑了,片刻後,復又嘆道,“不瞞夫人,我這戲文已經寫了不少,可卻始終無人賞識,更沒人要出銀錢來買……卻不料會在此處遇著伯樂。”
他如今這年紀,已是兩鬢斑白,少年意氣之時也想過出將入相,可如今半生落魄,卻早就磨盡了。
來倚竹茶樓換茶,也不過是初來京中,聽到這麼個地方,所以拿了數年前寫的戲文來試試,想著換杯幾文錢的茶就好,不意有此機緣。
柳三先前句句不離銀錢,可沉默許久後,卻是問了句:“夫人想要買這些戲文去做什麼呢?”
“我覺著這戲文很有趣,”沈瑜不動聲色道,“不該使明珠暗投。”
生意上的事情,她並不好直接透露,可對於柳三而言,有這麼一句卻已經足夠了。他坐直了身體,正經答道:“這些戲文都是昔年寫就,也有頗多不足,若是想要再一一寫出,只怕得耗些時間。夫人倒也不必給我什麼銀錢,只要給我個住處,讓我能日日來這茶樓就好。”
青溪神情詫異,先前柳三問價錢時,她還以為這位要趁機獅子大開口,卻不想最後卻是分文不取,只要了個住處。
沈瑜倒是沒太意外,應了下來:“好。”
柳三雖不要銀錢,可她卻不會真白要了他的戲文,只先穩下來,而後再慢慢商議銀錢的事情。
沈瑜開了口,掌櫃很快就讓人安置去了。
掌櫃原本是想要給這位柳三先生在樓上尋個雅間,供他每日前來寫寫文,可卻被他給回絕了。他只在樓下大堂挑了個位置,說是此處人雖多,可只有多見見人,這戲文才能寫得更順。
掌櫃的並沒多言,事事皆依著他。
朝堂之中,那攔路告狀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其中自然不乏大皇子一派的推波助瀾。皇上著人去調查,這事鬧得不小,甚至連京中都傳開了。
宋予奪將此事交付出去之後就半點不插手了,沈瑜也沒再多問。自打聘了這柳三先生後,她時常會來這茶樓,以便立即看到新寫就的書稿。
“這出新戲還未寫完,”青溪上樓來,向沈瑜回稟道,“不過方才掌櫃倒是收了篇新詩。”
有四味茶樓後,來這邊投詩的人便少了許多,連竹榜都許久未換了。
沈瑜隨口問了句:“是誰的?”
青溪道:“折枝客。”
旁人或許不知,但沈瑜心知肚明,這折枝客分明就是寧謹的化名。
眼見著都要大婚了,他這關頭還有閒心來投什麼詩?
沈瑜略一猶豫:“去把那詩拿來,我看看。”
茶樓的事情都交給了掌櫃來代管,沈瑜已經很少親自去看詩了,青溪見她神情不大好,隨即下樓來要了寧謹那詩。
看這詩之前,沈瑜已隱隱有所猜測,可真等見著之後,卻還是起了三分怒火——
這詩乍一看沒什麼問題,可實際上,卻是暗喻此番鬧得滿城風雨的案子。
第84章
沈瑜自問性情算是好的,可見著寧謹投來這詩,心中卻仍是不可抑制地生出惱怒來。
這暗喻時事的詩一旦刻在竹榜上,說不準會惹來多少禍端,她毫不懷疑,有心之人必定會大做文章。
屆時不管她是否真有這個意思,倚竹茶樓都會得罪三皇子。
她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會怎麼看。
沈瑜並不想摻和到這些麻煩事中去,可偏偏,寧謹卻要拉她下水。
青溪見沈瑜將那花箋都攥得皺了起來,連忙問了句:“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沈瑜磨了磨牙,“你去告訴掌櫃,今後這折枝客的詩,不收了。”
青溪有些猶豫:“可……”
當初倚竹茶樓傳出名聲,借的便是寧謹那首詩,到如今,折枝客這名字已經相當於倚竹茶樓的一個招牌了。
如今四味茶樓已經搶了不少生意,若再沒了折枝客,怕是就更難辦了。
可沈瑜卻沒鬆口,又重複了一遍:“去。”
青溪沒法,只能依言照辦,她才走到門口,沈瑜又說了句:“寧謹若還在,就請他過來一敘。”
“是。”
青溪已經看出沈瑜因著這一首詩動了怒,她雖不明白為什麼,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沈瑜又掃了眼那花箋上題的詩,只覺得滿心怒火,直接扔到了一旁。
很快,青溪就引著寧謹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