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浮動,連這麼簡單的關節都沒有想透。她想要強詞奪理,但又覺得這樣做有點撒嬌的嫌疑,眉頭皺了一半又鬆開了,只是沉悶地說了一聲,“是我沒想周全。”便算是把這一層給揭過了。
焦勳也感覺到了她神態上的變化,他瞅了她一眼,悶不吭聲地將粉漿往她臉上刷,動作依然輕柔又到位,讓蕙孃的情緒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兩人默默地工作了一會,焦勳才道,“你想要化多少歲的?”
蕙娘本想說:若我要化七八十歲,你也能化得麼?但她不欲和焦勳拌嘴,也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便道,“三四十歲便好了。”
想了想,又開了個玩笑,“就說我是你的丈母孃好了。”
焦勳的身世,天下人都知道的,蕙娘要以女身出現,身份還的確不好安排,焦勳道,“算了,你還是扮箇中年閹人吧,就說是家境困難,自宮又不能進宮,只好流落南風館,現在被我收在身邊做些雜事也就是了。”
別看這身世似乎甚是低賤,蕙娘想了想,也覺得沒有比這更合理的安排了:她的嗓音、脂粉氣、來歷,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就算露出一點破綻,也不至於招惹別人的疑心了。
焦勳見她點頭不語,便定住她的臉,道,“別動,我給你做點皺紋。”
他拿起筆,在蕙娘臉上或是壓、或是勾,過了一會,蕙娘只覺得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指,漸漸傳遞來了灼熱的溫度,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只是強作無事。焦勳倒是頗為鎮定,他畫了一會,拿銅鏡給蕙娘看了看,果然要比蕙娘自己糊弄的那種妝容好得多了。見蕙娘點頭認可,便又捏住了她的下巴,這兒抬那兒扭地,方便他補上一些細節。蕙娘咬著牙忍了一會,終忍不住道,“好了沒有?快些吧。”
說也奇怪,她不催還沒好,催了幾句,焦勳便道,“好了。”
他鬆開手,讓蕙娘攬鏡自照――她也不能不承認,焦勳的確手藝不錯,現在的她,看來就像個頗為清秀的中年漢子,眼角、鼻端恰到好處的幾條皺紋,還有臉側一條淡淡的疤痕,使得她一下就上了年紀。這樣出門,即使和權仲白當門對面,也許他都認不出她來。
焦勳身份比較特殊,要在外行走,掌握這門技巧也是必須的。蕙娘忽然想到:若是他也用這門技藝混到了她跟前,只要站得稍微遠一點,動作不多,她是絕無可能認得出來的。也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焦勳已經應用這門技巧觀察她很久了……
她不願再想下去了,見焦勳又提起筆,也沒了詢問的興致,只是抬起下巴,柔順地任由焦勳將眉黛滑過她的眉毛。焦勳微眯著眼,仔細地為她加深眉色、改變眉形……蕙娘能看得出來,他的瞳仁稍微緊縮了一點,呼吸也加快了少許,甚至於,貼著她臉頰的脈搏,也鼓動得比剛才更迅速了一些……
但她依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任由焦勳以不必要的仔細為她畫過了眉,方道,“你和海風幫的人約了什麼時辰?”
焦勳起身收拾桌面,他的聲調倒還是相當平穩。“他們說等我的信,現在魯王那邊的人也分散開來,去各鄉行走了。估摸著今晚才能回來,我們趕時間的話,可以今晚就見,頂多再耽擱一天,便能脫身了。”
蕙娘沉吟了片刻,也覺如此可行,便點頭道,“總之你來安排吧,現在我們行蹤洩露,趕往真定的路線,還要小心斟酌。”
焦勳輕描淡寫地道,“這我知道,你放心就是了。那邊的人敢跟蹤,我自會叫他們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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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來就和海風幫接上頭了,要見魯王密使,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當晚,蕙娘就已經坐在了濟南城一處平常宅院裡,品著趵突泉水泡的‘上好新茶’,雖說茶對她來說也就是如此,但勝在水好,她雖然無法細細品味――尚需呼應自己的身份,倒也牛飲了數杯。一邊喝,一邊聽最上首的焦勳,和才剛從濟寧回來的‘周老五’說話。
這個周老五顯然是軍隊出身,矮墩墩的個頭,一身橫肉,滿臉粗豪的笑意,可綠豆大的眼睛偶然一轉,卻又露出了幾分刁鑽。他雖然從未見過焦勳,但卻聽說過他的名頭,對他也十分熱情,一見面就直呼久仰,自我介紹,卻是魯王屬下一總兵的親兵出身,陰錯陽差被裹到了海外,一家人四散,現在那邊重新成親生子,孩子方才四歲多。這次回來特地去濟寧,一個是看看當地的日子過得如何,還有一個目的,卻是去尋親的。只可惜無功而返,只打聽到了當時他家裡人的下場:男丁為奴,女丁為娼,都是已經遠遠地被轉賣出去了。
在他這個年紀,家裡出這樣的事,算得上是很大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