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時,冬日的晴天已經微微亮,早起的學生揹著書包從向羽身邊路過時還笑眯眯地詢問快餐店何時重新營業。向羽看向自家緊閉的大門,一時間竟然恍恍惚惚地記不清上一回開店營業是什麼時候。總覺得,那個站在廚房裡炒菜刷鍋招呼客人偶爾和莊揚鬥點心機和段權鬧點彆扭的自己,已經是另一個遙遠時空裡的陌生人了。“向羽,再給我做點吃的吧。”孫奶奶忽然開口道:“等吃完這頓早飯,你們就可以送我去派出所了。”向羽怔在原地,莊揚的手摸上她的脖子,在她僵硬的後脖處捏了捏,向羽抬頭看向他。清晨的薄薄微光照在莊揚的臉上,將他英挺的五官柔軟出溫暖細緻的線條,他也正低頭看向向羽,眼底雖有疲色,但更多的是堅持與鼓勵,還有安慰。向羽眨眨眼,嘴角往下癟了癟,她很快地低下頭,有些不敢看他的眼。她實在害怕自己哭出來。儘管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一個大人,早已過了想哭就可以直接哭出來的年紀。一行四個人走進向羽的小店,段權幫忙搬椅子,向羽徑直走進後頭的廚房。莊揚也跟進廚房,他站在向羽身邊,看著她一路埋頭尋找所剩不多的食材。向羽默不吭聲,莊揚只得打破沉默,他輕聲喚道:“向羽。”“嗯?”向羽沒有抬頭,她在底下的櫃子裡找到了幾個地瓜,打算切段放進粥裡一起煮。莊揚嘆了一口氣,用更輕更低的聲音喚道:“向羽。”正把地瓜放在水龍頭底下衝洗的向羽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莊揚走到她身後,從她手裡接走粗糙的食物,將它們擱在旁邊的案板上。向羽依然低著頭。莊揚盯著她頭頂的髮旋,輕聲說道:“如果你覺得很累……”他本來想說如果向羽覺得累,等會兒可以留在家裡睡一覺,帶孫奶奶去派出所的事就交給段權來做,可是他又不放心讓向羽一個人在家,讓她去醫院,不管是看望王阿姨還是姚錢,似乎都是雪上加霜。到頭來,難道只有把她帶在身邊才是最放心的選擇嗎?莊揚話說一半便禁了口,向羽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便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納悶地眨眨眼。“唉。”莊揚長嘆一口氣,自然而然地將她摟進懷裡,“……在你覺得很累的時候,我應該停下腳步,讓你好好休息,而不是叫你繼續堅持,對不對?”向羽的頭悶在莊揚胸口,她看不見他的臉,但她還是選擇搖頭。莊揚將下巴抵上向羽的頭頂,苦笑了一下,說道:“向羽,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吧,外頭的世界很大,大到足夠讓你暫時忘記這邊的事情,做一個簡單快樂的普通人。”向羽從他懷裡抬起頭,愣愣地看向莊揚,這不是莊揚第一次鼓動她離開這裡,卻是他第一次嘗試將他的夢想融匯進她未來的人生。莊揚低頭和向羽面對面,他笑道:“白實吾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是一個成功的隊長,我沒有能力在我的隊員還活著的時候帶他們離開,我甚至沒能保護好他們,他們一個個死在我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但至少,我想帶著他們曾經的期待,繼續選擇我認為對的事情。”“你……”向羽聲音不大,但語氣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堅定有力,“你是一個好隊長,一個好人。”她話剛說完,腦子裡驀地想起他們倆最初認識時關於好人和壞人的談話。好人和壞人,時過境遷,站在這間小小廚房裡的人還是他們倆。莊揚看著她的神情,也想起過去的事,兩人相視一笑,眉眼各自舒展。“……沒想到……”向羽低笑。莊揚也笑,“我也沒想到,”他故作輕鬆地聳了一下肩膀,“所有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