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大哥和二哥進城衛隊了,哥哥讀的書多,被派去管理圖書館了——他一定高興死了,”提到自己的哥哥,女孩來精神了,“現在哥哥肯定不會為沒錢買書而發愁了,圖書館裡有那麼多的書,足夠哥哥讀幾十年的。”
突然,女孩好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向著遠方默默的唸叨著,席德看的出,這是聖光教祈禱的方式。雖然他不喜歡聖光教,但他也沒有資格約束別人的信仰。
“對不起,大叔,剛剛我在對天國的母親說話,希望她能知道我和哥哥現在過的很好……”女孩很有禮貌的向席德解釋著她的行為,雖然天真,可蜜兒也不傻,她看的出席德眼中對聖光的蔑視,“雖然大家都不喜歡聖光教,但這是媽媽生前所信仰的,所以我和哥哥一直都沒有放棄……”
女孩的話讓老席德想起了一個發生在十幾年前的故事,那是一個俗套的愛情悲劇,講的是某個信仰黑暗神祇的家族出了一位愛上聖騎士的小姐,那位小姐不顧家族的反對,毅然投向聖騎士的懷抱,可是愛情的結局並不如幻想中的美好,幾年後,小姐帶著兩個孩子回到暴風城,因為早已與家族脫離關係,受到眾人唾棄的小姐艱難的養育著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終於在某個沒有記錄的夜晚悲慘的離開人世……
這個沒有任何修飾的故事在如潮的俗套悲劇中迅速被時間的浪潮所沖走,可是,鮮少有人知道,故事的主人公,她的心中至死都未曾有過對愛人的恨意。
無名的故事,無名的愛人,無名的主角,留下的卻是兩個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孩子。
“……只要遇到不高興的事情,我都會想起母親說過的話,母親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哦。”雖然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經歷過人生的二分之一,老席德溫和的眼神看透了女孩的一切,因為母親的原因而被家族否定,因為信仰聖光的緣由而被暴風城拒絕,中年大叔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女孩和她的哥哥被人驅趕,被人唾棄的畫面。
可憐的孩子,心中如是想,但席德不會從口中說出可憐一詞,因為既然女孩已經堅強的活到現在,所謂的可憐啊,可悲啊這些詞語,對她來說就只是虛偽的假仁慈,席德清楚的明白,女孩所需要的是什麼。
“所以,只要哥哥們做了不好的事情,我都能用媽媽說過的話教育他們,不過那些好像對大哥和二哥不太管用,也是啦,他們是我和哥哥後來認識的嘛,又沒有見過媽媽……”提起過去的事情,女孩的心中沒有任何陰霾,有的全是陽光,“雖然大哥和二哥喜歡好吃懶做,不過他們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要不是他們,我和哥哥應該早就餓死了……”
“記得以前家裡斷糧了,大哥總喜歡耍些小聰明,從那些有錢人身上騙點錢,雖然媽媽說過,欺騙是不對的,但是為了肚子,那也是不得以啦……”蜜兒喜歡大叔的眼神,把想說的話一股腦的說給了席德。
“還有二哥,是個直性子,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卻因為同事說了些我和哥哥的壞話,就和他們打架,結果被趕走了……”
席德靜靜的聽著蜜兒對過去的傾訴,偶爾也伴隨著女孩的表情哈哈大笑——也許傾訴這個詞太過沉重,與滿臉笑容的女孩不配,但席德知道,對於這個一直壓抑住內心黑暗面的女孩來說,這就是一種傾訴,對過去悲慘遭遇的傾訴和對此時安逸的幸福的感激……
注視著眼前的女孩,老席德想起離開數日的吉,心中不自覺的比較起她們。
見識過吉的不平凡,一直迴盪在席德耳邊的那聲“父親”竟然漸漸變得虛幻起來,而蜜兒卻與艾琳的形象慢慢重合,老席德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片金色的田野之中。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嘛。
在初升的朝陽中,有說有笑的大叔和少女迎來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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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走在暴風城的大道上,與幸福的大叔和少女相比,凱的心中卻想不出任何與幸福有關的東西。
邋遢的儀表,髒兮兮的灰色外套,除了腰間的佩劍,神情恍惚的凱與當日桑吉城的難民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失去了深信不疑的信仰,否定了過去十七年的生命,凱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剩下些什麼。
可笑,可悲,可憐,可嘆……沒想到視黑暗為死敵的自己竟然是黑暗之子——當他從教皇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時,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不要教皇開口,曾經的聖騎士主動放下手中的聖錘,除去盔甲,聖光已經不再護佑這個原本屬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