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我不好意思……不知怎樣跟老太太說……她畢竟是長輩……”
蘇靜姍道:“我這裡有個法子,不用你當面去說,就能把心思傳到老太太那裡,只看你願意不願意。”
“有這樣的好法子?”劉士貞又驚又喜。
蘇靜姍道:“你把白蓮從我這裡要過去,想要解決甚麼事,就把甚麼事透露給她知道,然後後邊的事,就不用管了。”
劉士貞是夾縫中求生存的庶女,腦子自是靈光,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大概,猶豫道:“我是甚麼身份,無緣無故地向七嫂嫂討人,老太太會 生氣的罷?”
蘇靜姍一聽她擔心的是席夫人生氣,而非是擔心她生氣,便知她聽懂了話,於是笑道:“你只不過是旅途中丫鬟不夠使,又看著白蓮機靈 ,所以想借過去使喚幾天罷了,有甚麼要緊?再說這事兒你願意,我願意,還怕甚麼?”
劉士貞心動,試探著問:“七嫂嫂,這白蓮,我借過來就不用還了的,是麼?”
真是個機靈人兒,蘇靜姍很是高興,笑道:“就當七嫂欠你一個人情。”
劉士貞忙道:“七嫂嫂這是幫我呢,說這話我可就無地自容了。”說完又笑:“說了不怕七嫂嫂笑話,我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處境,不怕 身邊有雙眼睛,就怕沒有人理呢。”
蘇靜姍聽了心生憐惜,談起自己在孃家時的那些遭遇,劉士貞聽後亦是唏噓不已。兩人聊著聊著,竟是越說越投機,直至後半夜方睡。
隔日再次投宿時,劉士貞便以旅途中人手不足為由,問蘇靜姍把白蓮借了去。借去後,還沒等她說甚麼,席夫人就先賞了不少東西過來, 而且非金非銀,全是日常生活用品,顯得格外貼心。她仔細一琢磨,這必是白蓮見到她生活不甚寬裕,偷偷稟報給了席夫人的緣故。她想到這 層,不禁又驚又喜,毫不猶豫地把心事透露給了白蓮,過了幾日,臨到京城的最後一次投宿時,席夫人就放出話來,一到京城,就張羅劉士貞 的親事。
因為這事兒,劉士貞對蘇靜姍感激涕零,做了不少繡品送她,惹來樂氏極度不滿。蘇靜姍不是個怕事的,但卻擔心樂氏會找劉士貞的麻煩 ,因此便與劉士貞說好後,漸漸地在表面上斷了來往。
劉士衡看著白蓮被蘇靜姍輕飄飄地打發去了劉士貞那裡,而且劉士貞還是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這個席夫人的耳目,不禁對蘇靜姍佩服有加, 當著楊柳和如玉的面就贊她:“好手段,不愧是我媳婦兒!”言語中,頗有與有榮焉的味道,惹得楊柳如玉偷笑。
一路車馬勞頓,這日終於抵達京城。馬車才剛駛進城門,席夫人就派人挨個車廂傳話,稱這裡是京城,民風不如蘇州開放,教姑娘們都注 意些,莫要挑開了簾子朝外望;就算是已婚的太太奶奶們看風景,也得先帶個帷帽,而且動作不能太大。
緊接著,負責採購的婆子一路小跑著,為女眷們送上了帷帽,都是最近京城最時興的款式——劉家京城裡有家鋪子,做的就是這個生意。
賈氏拿到帷帽,似見到久違的朋友,高興得翻來覆去地看。
後面車廂裡,蘇靜姍卻是哀嘆:“做得再漂亮又如何,帷帽一戴,又還有誰知道是我?”
“忍忍罷,入鄉隨俗。”劉士衡安慰她道,“你戴了帷帽,至少還能出門,想想十四妹她們,因為還是閨閣女子,就算戴上帷帽都只能窩 在家裡呢。”
蘇靜姍驚訝道:“那她們來京城還有個甚麼勁?窩在家裡,甚麼都看不到,跟在蘇州有甚麼分別?”
劉士衡學了她平常的樣子聳聳肩,道:“那有甚麼辦法,京城講的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想尋個好人家,就得守這規矩。”
劉家待嫁的姑娘,就只有劉士貞和劉士雁,前者席夫人放了話,是要在京城給她挑夫君的,那她是一定要守這規矩了;而後者,雖說不一 定在京城說親,但姑娘家的名聲,不光只與自己有關,姊妹們的也一樣重要,簡單地說,如果劉士雁的名聲不好,劉士貞也一樣嫁不好。
所以,她們都只能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
劉士貞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一定不介意被關在屋裡,可劉士雁就不一樣了……蘇靜姍想著想著,不由得道:“可得把十五妹給看住了, 她在家時到處跑慣了,可不能讓她壞了十四妹的事。”
劉士衡道:“此事不是她一個人的事,關乎整個劉家呢,老太太自會派人看著她的,無須咱們操心。”
蘇靜姍這才放下心來,把帷帽朝頭上一戴,就挑了車簾子去看街上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