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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他的話到底給大山多了一份希望。哪怕最後大山根本沒進到學堂,這份恩情,她和大山都會不忘。

大山滿眼放光,又給李武磕了幾個頭,文氏看著直抹著眼淚,揪了一把默不作聲的李強,生平第一次衝他發了火:“你說話啊,裝什麼死人哪。你沒聽見嗎,兒子想念書,想進學堂,想念書。你是他爹,他爹,看著你兒子現在這樣,你就沒有一句想說的?到現在你都跟個木頭似的不搭腔,你真的是他爹嗎?”

“是啊,我真的是他爹嗎?”李強像是突然醒了過來,眼睛迷茫的看著文氏,又轉向頹然癱坐於地的大山。忽的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連燈火都跳了幾下,拳頭上青筋畢現:“在他眼裡,我還配當他爹嗎?老子沒本事,連兒子都瞧不起,就因為老子沒錢,兒子連想念書都不跟老子說,反而求他叔伯嬸孃。這是老子的崽嗎?我真他麼是他爹嗎?!”李強越說越激動,牙齒咬得咯咯響,站起來憤怒的將面前的碗狠狠的砸了下去:“我特麼的養這樣一個兒子有什麼用,還想著養兒防老,防個屁!我李強這輩子是沒啥出息,但老子行得正坐得直,無愧於天地良心。我一直因為就算,卻偏偏被自己兒子往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呵呵,我他麼活著就是個笑話,笑話!”

李強把胸膛拍得嘭嘭響,言語激昂過後就像一個洩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耷拉著腦袋,雙掌交叉緊握,燈火如豆,整個人看上去老了十歲。

碗碴子蹦濺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跳射出一道道剛硬的弧線。李強一直以老實木訥的形象存在在家裡,在家人眼裡連大聲說話都沒幾次,更沒跟文氏紅過臉。冷不防老實人一發火,還真的地動山搖的感覺。除了何氏安坐於原地。其他人都丟開碗起身退開了幾步。

文氏跪到惶惶不安的大山身邊,一把抱住大山的頭,怒視著李強。厲聲道:“還沒灌貓尿呢你發什麼瘋?砸碗唬誰呢,你沒錢供兒子讀書還有理了?大山為什麼這麼做。還不是咱們當爹孃的沒本事,他知道再求也沒用。他想讀書為自己謀個前程怎麼了,天底下哪個爹孃不盼著子女出息,大山想上進有什麼錯?他又不是去殺人放火,難道非得讓兒子跟你一樣扛著把鋤頭守著個一畝三分地吃不飽也餓不死地過一輩子嗎?”

或許一開始文氏是沒想過讓大山讀書的事情,但剛剛自己兒子跪在地上哭著磕頭求人的情景深深刺激了文氏一個做母親的心。都是娘生爹養的,憑什麼自己兒子想進學堂就得到處磕頭求人。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自問自進門來從沒有跟誰比過吃穿,也不是那偷奸耍滑之輩,哪怕被妯娌嘲笑,也從沒在李強面前抱怨過一句。可面對自己的兒子。文氏覺得不能再放任李強這樣,為人父遠比為人夫的擔子重得多。

“你也看不起我?”李強抬起頭自嘲的笑了兩聲,看向夜空,聲音寂寥飄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一個沒本事的莊稼漢哪值得你喜歡?現在你後悔了,行啊,我放開你。”

他是個男人,也好面子,因為自己沒本事賺錢讓媳婦和兒女過上好日子。心裡狠是自責。他也想過在遇到坑蒙騙時一咬牙一閉眼就當什麼都沒看見,拿到手裡的錢卻覺得灼手掌——他還是越不過心中的道德線。這就是命吧,他這輩子註定只能在土裡打滾,土裡刨食。可不管他怎麼精心的侍弄土地,一年到頭也只能讓一家人裹腹而已,手中根本沒多少現銀。他有三個兒女啊,卻無法給他們更好的生活,每次看到他們眼裡的渴望他只能裝著沒看見。越來越多的時間他都抱著鋤頭躲了出去,卻一個人坐在田埂上發呆。生活的壓力已經讓他的脊樑過早的開始彎曲,也是為什麼他年紀輕輕的卻已生白髮。每天夜裡他都睡不安穩,而且一直以來他就在重複一個夢,夢裡文氏和他大吵一架,拿著嫁妝改嫁他人,大山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個懦夫,不配做他爹。巧巧和鐵柱更是連爹都不喊一聲。他一直把這個當做一個噩夢深埋在心,也一直催眠自己那只是個夢,夢是反的,現在貌似夢境成真了。

文氏一下子蒙了,滿腔的話語哽在喉嚨卻發不出聲。她就是想逼他為子上進,真的沒想過離開他。她自詡理解李強,卻永遠無法瞭解一個自卑男人的內心。幾兄弟裡李強是最窮的,人窮志短,他始終無法在兄弟面前放開手腳;文氏帶著大半的家產嫁給他,他怕辜負她的深情及岳父的重託;兒女雙全,高興的同時卻又為子女漸漸長大以後的日子更加彷徨。

害怕,所以苛責自己,但李強剛剛說出那句話後內心居然感覺輕鬆了許多,他內心訝然,原來他早就不堪重負。

大山聽懂李強話裡的意思,跪行過去,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