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眼前人影似乎一晃,用力甩甩頭起身,四下裡看看,才發現陳風白正歪在我常臥的軟榻上,有模有樣的看著手裡的書。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問。
他只哼了一聲,不理我。
“剛才你拿什麼癢我?”我再問。
他還是不理我。
火大的起床,走過去一把搶下他手裡的書,一看自己忍不住樂了,“我說怎麼問什麼都只哼一聲,原來在這裡練功呢。請問,反看的易經,與正讀時,感覺是不是大不相同。”
“還好,差別不大。”他煞有介事的點頭。
“你怎麼回事,愛理不理的?”我歪頭看他,那張臉上少見的沒有笑容。
“我錯了,”他忽然坐直身子,虛偽的笑了起來,“我忘記了殿下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您還沒讓我死。”
“你生氣了?為什麼?”我不解,旋又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訕訕的坐在一旁,隔了會才說,“風白,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我只是……”
我想說,我只是覺得很奇怪,自從成親以來,我們一直是很親密,但這種親密因為沒有突破最後的界限,所以就界於男女之情和朋友之情中間,這些日子是我這些年中,少有平靜的一段。我遠離了宮廷,把暗衛的事情更多的交給影子去處理,我不去見睿思和逸如,不去想在這漫長的日子裡,究竟誰利用了誰,誰又辜負了誰,我把自己隔絕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幻想日子能這樣平靜的度過。
我很害怕改變,是的,害怕,我已經度過了15年不讓自己害怕,不讓自己軟弱的日子,我花了大把的功夫挑選心腹,在宮廷各處安插人手,甚至選重影子,暗地裡挑選訓練暗衛,不僅保護自己,也幫自己殺人、攔截情報、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利用身邊所有可以利用的人,用各種情感去控制他們,讓他們什麼事情都從我的角度替我考慮,讓他們樂意為我做任何事情,我以為我不會累,因為一直以來,我遊刃有餘,恰倒好處。
然而,最近,我卻累了,忽然而莫名的累了。
我忽然覺得,後園的池塘水榭都很美,那種幽靜與自然,勝過一切。
我忽然覺得,就是黃昏時分,在風荷間欣賞落日,也是一種賞心悅目,那種悠然自得,勝過一切。
我忽然覺得……很多吧,原來平常的生活裡,有很多東西都是美的,勝過我過去十五年,一直嚮往追求的一切。
所以我不僅害怕改變,也害怕陳風白,他好像什麼都沒做,卻在無形中改變我,改變我的理想和生活。
也許,我開始的選擇就是錯誤,如果我當初選擇的是逸如或是睿思,那麼,也許一切就還是原本的樣子,只是,那樣,也許局面同樣混亂也說不定。
歸根結底,人生就是一場賭局,壓大的時候,害怕開小,壓小的時候,又害怕開大,人人都想贏,只是,輸贏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能清楚明白。
“我知道,你只是不愛我,所以,也討厭我的親近,如果我一直能保持分寸,你就還會呆在我身邊,時時對我假以辭色,如果我過界了,你討厭了,就毫不猶豫的踢開我,”陳風白打斷我的話,仍舊笑著,“殿下,我錯了,我不敢了,所以,你回來睡吧,該走的是我,今天,要不要我去客棧,或者,再不回來也好?”
說著,他也不待我回答,徑直站起身,邁步就往外走,我一時有些氣蒙了,也起身,卻撞翻了一旁小几上的茶盅子,人一踉蹌,下意識的扶他,想站穩一點,卻被他用力一甩,於是,跌在地上,手重重的按在一塊碎瓷片上,鮮血橫流。
疏荷一直在外面,這時聽了聲音不對連忙開門探頭,陳風白正往外走,聽了她“啊”的驚叫,回頭一看時也嚇了一跳。
“你這是——”他搶上幾步扶起我,讓我坐在軟榻上,看我手上的傷口。
“你不是要走嗎?走吧,沒人留你。”我掙脫他的手,一手指向門口,不是隻有他會發脾氣,我難道不會?
“好,我走,你先讓我看一下傷口,肉裡留下瓷片子,回頭化膿就要割肉了。”他點頭,口氣軟了下來,“先讓我看看,包好傷口我就走,馬上走。”
“你走都走了,我是死是活與你什麼相干,割肉也是割我的肉,也不是割你的。”我繼續發火,來回晃動受傷的手,不讓他看仔細。
“怎麼辦呢?我情願是割我的肉,也好過割我的心。”他忽然說,語氣已經溫柔如從前了,“永寧乖,是我不好,我逗你玩的,誰讓你昨天一溜煙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