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又累又餓,再加上魂魄盡失,造成生機一時受損而已。年輕人體格好,很快就回復正常。張鐵嘴看我已能出外活動,便和我商議到外擺攤算命掙幾個房錢。我們原先的那套算命傢什都放在那口樟木箱子裡,隨著天書在黃河裡丟失了,一切只能從簡。張鐵嘴從旅店老闆那兒借來一塊抹布,又借來毛筆在上面畫了幅太極圖,便帶著我出去,在城西找了個熱鬧的地方擺下了算命攤子。我仍幹我的老本行,在旁邊當託。不料我們倆裝模作樣的算了多半天的命,除了幾個圍觀的鼻涕孩子,竟沒有一個問津者。原來這地方的人不信命,有錢的富人看我倆衣不蔽體,形容委瑣,沒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如何相信靈驗?無錢的窮人更不信命,自己的命早就知道,何必去算?什麼命?窮命唄。所以我和張鐵嘴擺了大半天的算命攤子,肚子餓得咕咕叫,硬是沒掙到一分錢。
我們兩人捲起攤子;途徑一個書攤。我拿起一份晚報;想看一下有什麼用工資訊;沒想到一看之下氣得差點吐血。原來報紙上醒目的標題寫著:
雨夜沉船;流浪漢命染黃泉
醫術精湛,市醫院妙手迴天
文章說市醫院無償救助流浪漢;噓寒問暖;流浪漢感激涕零;跪地高呼感謝黨;感謝政府;感謝醫院。照片上兩個醫護人員攙扶著我;旁邊是面帶和藹笑容的大胖子院長。後來聽說胖子院長想把這一重大醫療成果申報世界衛生組織;因為世衛考核嚴格;醫生們勸他不可造次。要是考察我們使用何種醫療手段怎辦?總不能說只是幾瓶葡萄糖。幾番勸說;胖院長才怏怏作罷。
我對醫院的無良做法深表憤怒,想要去討個說法,張鐵嘴息事寧人地說,算了算了,我們還欠他們200多塊費用呢,相比之下還是我們佔了便宜。只是這地方的人眼窩太淺,識不得真人,咱們得另想辦法掙錢。我說怎麼掙錢,總不能沿街乞討吧,好賴我也是個堂堂工人身份。對了,你以前不是討過飯麼,不然你再重操老本行?張鐵嘴氣得臉黃,說老夫自從愛妻亡故,愛女上學,已深以討飯為恥,何況老夫現在身為秘術傳人,尊貴無比,如何能再幹那種勾當?
說著話,我們又回到了那家小旅店。旅店老闆見我們飢腸轆轆,連忙做了兩碗麵條給我們送來。真是患難見真情啊,張鐵嘴狼吞虎嚥地吃完麵條,眼淚汪汪地對老闆說,老闆,好人哪,常言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等俺們發達了,一定要報答老闆呀。旅店老闆說都是窮哥們,相互照料是應該的,哪裡談得報答二字。張鐵嘴又恭維老闆頸短而方,下頜豐厚,定當長壽富貴,那老闆也是搖頭不信。
到了晚上,我和張鐵嘴住在旅店內院一個小房間裡,禁不住對自己的命運長吁短嘆。張鐵嘴剛說了一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就被我打斷了。我說你有點創意好不好?咱們現在窮得褲子都露腚了,老天爺給咱的任務就是丟人現眼的?我看這一切因果都是自那天書秘術而起。幸而那天書掉落水中,咱們也就不必再上華山修什麼道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咱們還是回家搞四化建設去,我上我的革命班,你擺你的算命攤。
張鐵嘴一聽我打退堂鼓,有點著急,他一心想的是得道求真,最是功利心重,對我說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你怎麼如此懼怕困難?那天書秘術乃真正至寶,你我有緣得見,正是造化眷顧,雖然天書丟失,但其中秘藏你我已銘記心中,依法練習,早晚得證大道,你又何必怨天尤人?
張鐵嘴一絮叨就是長篇大論,不愧人稱鐵嘴。我猛然想起一事,以前張鐵嘴只會攝人魂魄,卻不能收魂入體,如何現在能讓我還魂復活?莫非他的秘法水平又進了一步?張鐵嘴聽完我的問話也是一呆,他自從趕路以來,一路算命騙錢,奔波勞累,早已疏於練習,哪有什麼提高?那天於岸邊見我倒地不起,已經出現屍僵,他情急之下,使用自己最熟悉的攝魂之術,猶如當年攝取李愛菊魂魄一般,怎會想到自己不會還魂之法?後來看見我復活,欣喜之下,也沒朝別的地方多想。現在經我一提,猛然間醒悟,難道救活我的另有其人?
我說老張你可別嚇唬我,夜深人靜,咋這麼滲人呀。難道世上當真有什麼鬼怪神仙?張鐵嘴搖頭說,哪裡有什麼神仙鬼怪?當年我以算命為生,讀過多少玄經秘籍,到頭來發現都是封建迷信,斷無可取之處。且以相術而言,相形不如相心,論心不如擇術。形不勝心,心不勝術,心術不正,豈論形相?更有一種邪異之書,記載各類詭秘之術,枉論生死,空言吉凶。挖墓掘墳,鎮煞捆屍,以為茅山秘術,豈知真正大道所在?骨肉糜爛,靈魂怎可駐留?幾根白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