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拍桌叫好,江重雪手裡的杯子碎了,沾了一手的血,笑得憤恨。周梨一嚇,想捂住他的傷口,他把手一縮,冒出一串的血珠往下落。
“去歲深秋十月,六大派以小樓為主,楚墨白為首,渡過長江,出其不意地重創了江北魔道,打得江北各派是落花流水一敗塗地,其中最最有名的,當屬楚墨白與那金刀堂堂主江心骨的一戰。話說那天狂風呼嘯,夜色深沉,楚墨白攜門下弟子攻襲金刀堂,一夜之間覆滅金刀堂上下數十條惡賊性命,各位客官,你們可知這金刀堂也算江北名氣響噹噹的一個門派,堂主江心骨慣於用刀,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好手,其麾下弟子也是個個身懷絕技,但遇到了楚墨白,便如老鼠見了貓,只有抱頭逃竄的命,哪裡是楚墨白的對手!話說這楚墨白手執兵器譜上排名第二的朔月劍,面色清雅,看那江心骨朝他一刀刺來時巋然不動穩如泰山,刀刃挨著他脖頸唯有一寸距離時,他只輕忽一閃,躲過這致命一擊,拇指輕彈,朔月劍鏗鏘出鞘,劍影冷冷如寒雪,溶溶如月色,真是一柄天下絕無僅有的好劍!也唯有天人楚墨白才配的起這樣一把好劍!只見楚墨白長衣翻飛,手腕輕劃,一劍破開空氣,直取江心骨咽喉!”
先生說得情緒激昂,把那對峙場景說得猶如親眼所見,眾人提著一口氣在嗓子眼,一片肅靜,落針可聞。
“那江心骨欲要抵擋,楚墨白袖子一揮,掌中含了春風渡的至高內功直接把江心骨震出三丈,江心骨心脈俱碎吐血不止,這時候楚墨白的朔月劍一劍刺去,穩穩當當地刺穿江心骨額心,輕輕鬆鬆就將他斃於劍下!”
二樓的少年拍手鼓掌,眉目飛揚,大笑幾聲,“好好好,說書的,你說得好極了!”
說書先生見他誇了,合拳朝他一拜,眉開眼笑,“好說、好說。”
少年一錠銀子隨手一擲,從眾人的驚呼聲中飛了過去,穩穩地落在說書先生面前。先生得了這賞銀,往兜裡一揣,連聲道謝。
少年一擺手,扶住紅欄,“說書的,你就將你今日這套說辭,每天給我在這鬧市大街的酒館茶樓裡說上幾遍,好讓人知道此番正派大捷,狠狠挫了魔道銳氣,看看那些江北餘孽們還敢不敢逞兇作惡。”
“哦?”說書先生自桌後站起,一躬身,溫和道:“見這位公子衣著,莫不是青城派弟子?”
此地並非正派勢力範圍,但六大派無人不知,青城派又是六大派中行事最為高調的。此派弟子俱著明藍華衣,系玉帶,遠遠觀去,不像武林中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走馬觀花的紈絝子弟。
席上有人聽了說書先生這一番添油加醋的故事,又看到青城派的人趾高氣昂,忍不住低聲鄙夷:“什麼六大派,照我看不過就是一群魚蝦罷了,還真把自己當蛟龍了。”
“六大派現在可是坐的武林第一把交椅,還算得魚蝦嗎?”
“第一把交椅?你把少林武當放在何處?”
“這個嘛,”另一人往杯裡傾酒,露出落寞神色,“如今少林為避塵世紛爭龜縮一隅,武當因得罪朝廷關閉山門,就連那傳聞中的雪山崑崙派、峨眉派皆已不問世事,而十幾年前如日中天的岳陽哥舒府,機關城魯家,現也都凋零了。”
“所以我才說這世道不公!”那人嘴角遺恨,“真正的蛟龍都蟄伏起來了,倒跑出六隻魚蝦來指揮江湖武林。”
“也不好這麼說,至少小樓是我朝先祖御賜丹書鐵券,正統出身的門派了。”
正說著,樓上的少年挑高了眉眼,略一點頭,說書先生擠出三分驚訝,“此次重創江北各派,聽聞青城派出力不少,老朽眼拙,竟未認出閣下是青城弟子,慚愧慚愧。”
少年被他一頂高帽戴得舒服,闊氣一笑,“無妨,你一個說書的,不認識也是正常,”他把手裡的長劍提了一提,正要說什麼,雅間裡一位玄色衣衫的人端起酒杯,朝他道:“過來喝酒罷。”手背掩映著白瓷酒杯,是一雙修長有力慣於用劍的手,樣子斯斯文文,眉眼輪廓十分溫潤。
少年很聽他的話,點點頭,抬腳要走,背過身去哼笑,“什麼金刀堂,什麼江心骨,在楚大俠面前一文不值,都是浪得虛名。”他一撩袍子,正要進去雅間,裡面端坐的玄衣人忽然皺眉,隨手將酒杯一彈,正好替少年擋住了朝他咽喉飛來的一根筷子。
酒杯碎裂,上好的清酒伴著碎片灑了一地。
少年蹌踉後退,發覺是被人偷襲了,一掌拍在欄杆上,朝下望去,“什麼人?!”
一抹刀光於眾人眼前閃過,說書先生面前的梨花木桌子被人一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