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派中,只有非魚樓未曾參與湘西一行,聽聞變故之後,非魚樓掌門溫小棠便帶齊了人手趕去相助。雖已遲了,但好歹也該接應一下他們。
求醉城弟子道:“我看這一次,正派大傷,沒這麼容易會善罷甘休,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大事發生了。”
他說完這話,掛在外面飛簷斗拱上的鐵馬叮噹作響,預示風雨將來,但風未滿樓,天色一片逼仄。
此刻,哥舒似情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他只盯著床幃裡那兩張晦暗的臉。
晚上果然下起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屋簷。
周梨醒過來,又睡過去,昏昏沉沉,像在做一場讓人脫力的惡夢。
經脈中的真氣橫衝直撞,讓她每一次的醒轉都極度痛苦,到後來,乾脆期望自己閉著眼睛一直睡下去。
直到嘴邊被灌進苦澀的藥汁,她強擰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客棧的屋子裡只點了一支殘燭,未籠燈罩,憧憧地浸了一室紅光,光下去看哥舒似情,更添妖冶。
他擱下了手裡的藥腕,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是看到他走上前來,伸過了手,但手停在了半空,過了很久,才摸了摸她的額頭,動作笨拙而生澀,只是一碰之下,即分開了。
周梨在這個時候想,他不會又想對她圖謀不軌吧。
那次她誤入哥舒似情的洗澡池,可是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壞印象。她一念及此,便是拼著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的四肢百骸,也要牢牢攥緊自己的衣襟。
哥舒似情愣了愣,等想通了之後,看她一副誓死保衛清白的樣子,方才的憐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張口便道:“就你這幅尊容,就別想這麼多了。”
“……”周梨拼了命地想要爬起來大叫一句:“上次你不是這麼說的!”
可惜她實在沒力氣把這句話喊出來。
而且這句話明顯前後矛盾,是清白重要還是長得美重要,她覺得都挺重要。但是如果哥舒似情覺得她長得不美就不來佔她便宜了,那倒是也不錯。
她就這麼思量著這個不知所謂的問題,之後便沒了意識。
等到她察覺有人在擺弄她,才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又被置於那輛佈置精美的馬車裡。
車子停在破舊的小客棧前,求醉城的弟子似乎在外面竊竊私語,她只隱約從他們話語裡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謝天樞。其餘的她耳朵嗡嗡地低鳴,聽不清楚。
這時哥舒似情掀開車簾登上馬車,她看到天邊泛白,青石板的路面溼漉漉的,一大清早,街上只寥寥數人,她道:“天亮了?”
哥舒似情沒有答她。
一夜之間,他身上好像多了種奇怪的感覺,周梨說不透是什麼。但問完了那句話,她便覺很累,輕輕閉上了眼睛。
對周梨而言,她前一次醒來是晚上,現在是早上,她以為過了一夜。
實際上是過了三夜。
這三天哥舒似情沒有閉過眼睛,不止要調製療傷的湯藥,還要不斷給兩人續上內息,保住他們的最後一線生機。
弟子已張羅齊備,本該各自上馬,卻都躊躇不定,推搡了其中一人上前,拂開一點簾幕,悄聲問道:“城主,我們真的要去浮生閣嗎?”
哥舒似情閉目小憩,沒有點頭,也沒有說不。
弟子只得恭順退下。已經決定了的事,城主懶得說第二遍。
馬車咕嚕嚕滾動起來,哥舒似情慢慢地把頭往後仰,調整到一個疏懶的姿勢。
他已經用了各種方法,也無法平息周梨體內躁動不息的六道神功。
這門武功,聶不凡在創造它的時候,就是一門有殘缺的武功,它太剛猛烈性,傷人自傷,越往下練,奇經八脈便傷得越重。而以柔克剛,是他能想到的最後的辦法。這世上至柔至綿的武功,當屬春風渡。
如果可以的話,他一輩子也不會去求那個人。
當年他在哥舒輕眉面前發了誓的,只要有那人在的地方,他便是一片塵土,也不能被沾到。只要那人到他面前三尺之內,他便要出手,取下他的性命。只要那人還活在世上,他便一刻也不許安寧,一定不能讓他活得舒坦。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處處與他作對,他想護的人,他便派人去殺,殺不了就親自動手。他要做的事,他就從中阻撓,賠上江湖人對他的罵名也在所不惜,反正那種東西他本來就不在乎。以至於那人不喜歡紫色,他就偏要把它穿在身上,從此嗜紫難消。
這麼可笑。
他忍不住自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