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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多少性命變作孤魂野鬼。

夜半之時,那些孤鬼還會不甘心地來睡夢中找他。他袖手輕揮,把那些鬼魂壓回泥濘的深淵裡,都不想看他們一眼。

鬼神都不怕的人,還有何懼。

可現在秦檜在跑,就像一條弦崩斷了,他張開雙眼,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死路。

他跑出轎子,不顧一切地往前。他是個文臣,手無縛雞之力,跑起來在那些江湖人眼裡慢如龜速。

可他不放棄地跑,這一生他就從未放棄過,無論是從開封輾轉一年,千辛萬苦地被抓到金國,還是從金國千里迢迢返回到大宋面對滿朝文武的指摘,他都沒有放棄過。

就在一條巷子前,秦檜喘著氣停了下來,他已經跑不動了。

劈頭一道銀光,劍氣堪堪滑過他側臉,驚起他額邊髮絲。

秦檜的氣息喘得更厲害。

周梨站在巷尾,衣裙鼓鼓地飄,卻邪劍擺出斜指的姿態,冷眼看著面前的人。

江重雪從屋頂追來,一襲紅衣翻飛到飄忽,他並沒有追得太厲害,只是故意讓秦檜跑,他在後面不緊不慢地吊著追。

秦檜合該嘗一嘗被逼到絕境的滋味,向來都是他把別人逼到絕境。

周梨卻已無江重雪的耐心,她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這人還活在世上,所以她利落地舉劍,劃過秦檜細長的脖子。

秦檜發出一聲瀕死的悽喊,他知道再無人可以來救他,今日就是他必死之日。

這一刻的秦檜面孔扭曲如惡鬼,猙獰又恐懼。

有些人死時風華依舊,有些人死時孤絕悲厲。

周梨總以為秦檜那樣不動聲色的人,死時也合該慨然。

沒想到是這幅醜惡的嘴臉。

她忽然就明白了,這才是秦檜真正的模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陰險惡毒地計算著是非人心。

他不是聶不凡那樣的惡人,就連慕秋華都比不上。

這麼多年他拿錦衣和權利把自己包裹起來,到死時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一個得了勢的丑角。

後面的人慢慢走了上來,周梨看到屋頂上的江重雪和哥舒辭,對角的巷頭,白衣人扶著受了傷的花素素,莫金光則站在一旁的陰影裡。

沒有無求和尚和楊亭堅。

周梨心裡顫了顫,看到江重雪面上的憤怒和眼裡的悲哀,以及他左手上握著的望月劍,她便什麼都明白了。

她的心裡先捲過一陣難過,再是悲憤,隨即抬起手,劃開了秦檜的脖子,把他的頭顱整個削下。

周梨抬起頭,天上的月亮還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並沒有放出明亮的華光,風也起得慢了,幽幽地從巷子裡一蕩而去。

漸漸的,遠處傳來紛雜的人聲,密集地往這邊湧來,是金國人發現了這場廝殺。

周梨抬頭看了看月色,無端想到了風華曲,她想這輩子,再沒有機會聽當年一起編曲填詞的六人再一起合奏完此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最後兩章,會一起發~

第158章 新皇

宋紹興二十三年五月十五; 秦檜死。

六月末; 江重雪和周梨來到臨安,提了一隻木匣擺在趙眘和嶽北幽面前; 嶽北幽開啟時,看到了秦檜死後青白的面孔。

七月中,秦檜被幾名江湖人在上京會寧府截殺一事傳遍天下。打探良久; 方知其中三位; 一個是浮生閣閣主,一個是抗金的女俠,一個是胭脂樓樓主。

至於其他幾位卻無頭緒; 似乎並無名氣,或者不願暴露姓名。

秦檜一死,普天同慶。

當年嶽元帥死時,滿城蘇鎬。

這些年來; 多少人慾殺秦檜而後快,皆成為那八人手下亡魂。

死死生生,黑暗光明; 就如一個輪迴,這陰陽顛倒乾坤錯亂的這麼多年; 死的人太多,冤的人太多。

如今金人退了; 秦檜亦死了,似乎只剩下皇位裡的君王,叫人暗暗地想; 他何時能死。他若一死,太子登基,那才是天下人真正翹首以盼之事。

趙構何時能死?

要盼著一個能吃能喝,身體雖不強健卻也無甚病災的人死,總不是那麼容易。長遠看來,趙構現在是壯年,他似乎還能活很久。

宮中梔子次第開,交錯逶迤的道路上絨花樹肆意舒捲,糾纏涼風,抖落在嶽北幽的黑色長靴上,靴子踏過滿地花枝樹葉,行至一玲瓏小閣前,閣外種了幾株文竹,翠綠柔嫩,葉端裹著白色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