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這樣嗎?那就麻煩你了。」
他指揮紀宜在沙發上橫躺,兩隻眼睛從畫架後露出來,專心地看著紀宜的身體。雖然不像二年級的辛維那樣,是有名的完美模特兒身材,紀宜的腿很長,手臂也很結實,胸線既勻稱又柔和,給人一種凜然的美感。
紀宜斜靠在沙發床上,擺在毯子下的腿微一交叉,頓時就有種壓迫人的挑逗意味。介魚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指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那個也可以脫下來嗎?」
「這個?你說眼鏡?」
紀宜有些意外,其實他的近視沒有很嚴重,雙眼視力也維持在0。8左右,只是父親和大哥都說戴眼鏡的男人看起來莊重專業,所以他也挑了一副來戴。那是名牌的金絲眼鏡,紀宜戴慣了,從來很少離身,只有?愛做?的時候偶爾取下來。
但既然畫家要求,紀宜一向敬業,抬手就把他取了下來。
他抬起頭,才發現介魚的眼神竟似變了一下,他專心地看著他的眼睛,雖然臉上紅暈未退,但是給紀宜的感覺卻和初始進來時完全不同。
那是熾熱、強烈渴望著某樣事物的神情,但卻不是對人,也不紀宜熟悉的、屬於情熱的眼神。而是某種更純粹、更?裸赤?的慾望。彷彿躺在這裡的,並不是一個人,是一團剛剛誕生,卻又虛無飄緲的女神。而他急切地伸出了手,想要把他抓在手裡端詳。
冷靜如紀宜,竟也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毛毯下的腿縮了一下。
過了很久,介魚把視線移開,在畫架前坐了下來,半晌拿了一張全開的畫紙,細心地釘在畫架上,把整理好的郵票盒擱在一旁,雙手垂在身側,然後閉上了眼睛。
「不好意思……從現在開始,請不要和我交談。」
他用細細的聲音說著,卻有著讓人無法違抗的堅持。
紀宜愣了一下,介魚舉起兩手,在畫布上量出大概的距離,紀宜看見他白皙而略顯嬌小的十指,沾滿了顏料、漿糊甚至油墨。那一瞬間宿舍裡的氣氛變了,紀宜從不知道光是眼神,就可以讓一個人有這樣大的轉變。
他清楚地感覺到,眼前的少年,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景色,他用他的眼睛,把紀宜和這個房間,拉入了另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沒有他的存在,也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他就算伸手出去,也觸碰不到介魚的形體。
他看著介魚把手伸向那堆郵票,也沒有打底稿,就用毛筆刷上漿糊,安靜而迅速地在畫布上拼貼起來。紀宜看著他良久,試探地開口,
「我可以動嗎?」
但是介魚完全沒有回應,他的雙眼、他的所有感官,只為眼前的畫布而開啟,除此之外什麼訊息也接收不到,紀宜清楚地接收到這樣的氣氛。
他忽然有些怔愣起來,同時也升起一絲異樣的想法,如果現在去吻他的話,不知道介魚會有什麼反應?如果把那副專注的眼睛抓起來,盡情地撫摸,狠狠地啃咬他的唇的話,他是不是就會驀然驚醒,露出青澀的驚慌,正視他模特兒以外男人的存在?
腦子裡就這樣轉著古怪的想法,紀宜的身體卻一直斜躺在沙發上,看著介魚專注的側影,直到窗外響起藝大遲緩古老的鐘聲,他才知道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紀宜看了一眼介魚,他仍舊一語不發地伏在畫架前,全神貫注地貼著郵票。他外頭罩著一件白色的畫袍,一樣沾滿了油墨和顏料,紀宜才發現他其實很瘦,畫袍下的雙足看起來不盈一握,竟有種令人心疼的單薄。
「你要不要先吃點什麼?」
他問,介魚還是沒有回應。就連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紀宜都開始懷疑起來。
他看著介魚專注的雙眼,忽然有種感覺。他覺得這就像舞臺,他們在舞臺上演譯臺詞、扮演角色,把自己的感情和體會傳達給觀眾。而對介魚而言,這方小小的畫布、這個陰暗的房間就是他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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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觀眾,他的世界、那個屬於創作的世界,永遠只容許他一個人存在。
既然知道介魚不理會他,紀宜反正也無聊,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平常他是絕不會這麼窮極無聊,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看介魚的各種反應,
「介同學,你會什麼會想來唸美術?」
「你是哪裡人?你有兄弟姊妹嗎?」
「你知道戲劇科的夏季公演嗎?今年我佼幸擔崗主角的演出,就在六月中旬,劇本很有趣,是關於一個公爵和畫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