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來,和他一起走到火堆邊:“今天你也累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吧。”蒼雪點頭,開始閉目養神。
我這才轉頭:“不介意我們借個火光吧。”雖是詢問,但我已經靠著蒼雪坐了下來,就算他要趕我們走,我也決定賴著不走。
他撥弄著柴火,沒有說話。
不說話,我就當預設了,便心安理得地倚著蒼雪。
不知為什麼,此刻見到這個少年,卻有心痛的感覺,就像那時的幻覺,心碎了一般的疼,還有一種莫名的情牽。我也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銀髮如雪,靜靜坐在那裡,仰望著夜空。天上只有一抹殘月。月光襯得他的髮絲更加蒼白如雪,寒意如霜。而那一眉明月,似一塊染水的綢緞,輕輕一捏,便哪裡都是傷。落在他眼裡,蔓延成孤絕。
“你也在等滿月嗎?”終於還是輕聲開口,忍不住想打破他的孤寂。
他沒有回答。
“聽說滿月的時候,沙漠裡會出現在一座神秘的城池,你知道嗎?”見他仍未回答,我便繼續說道,“我很喜歡滿月呢,因為我就是在一個滿月之夜出生的。”
他原本沉寂的眼光似乎閃了一閃,等我再仔細去看的時候,又是一片無瀾。也許是我看錯了吧,他的眼裡映著的是月光,是月光在閃,或者是近處的火光在跳。
“你的銀髮很漂亮。”我開始沒話找話,他則收回了目光,閉了眼。我才看清,原來他的瞳孔是琥珀色的。
“你今年多大?”
“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呢,怎麼一個人在這片沙漠?”
“為什麼會有人追殺你?”
“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魔族吧,你家住在哪裡?”
我問了一大堆問題,他卻沒有想要回我一句的動靜,我很無奈:“你小小年紀,怎麼就一直板著個臉呢。在這個年紀,你應該和其他同齡人一起玩一起鬧的,開開心心的才對。”從見到他到現在,我還沒見他笑過,也沒有其他表情,像一潭死水。
蒼雪大概是被我吵得不能好好休息,睜開眼輕笑:“你都快變成囉嗦老太婆了。”
“別多話,”我嗔視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他一直不說話。”
蒼雪便又閉上眼,任我在一旁聒噪。
“你話很多。”他忽然睜開眼,只是我,聲音清冷如同這夜色。
“你終於肯說話了,我還以為你一直都不願說話,或者不能說話呢。”我高興地朝他笑了一下,“小朋友,如果不這樣,你怎麼會願意開口呢?”這招從唐僧那裡學來的碎碎念果然有用。
他靜靜看了我一會兒,有什麼在他眼裡一閃而過。
“我不是小朋友,”他低頭撥弄了一下柴火,緩緩道來,“罹攸。”
“罹攸,你的名字?”罹攸點了一下頭。“罹攸,那我叫你小攸吧。”我脫口而出。他極快地抬頭看我,臉上難得帶著迷惑喜悅沉痛苦楚各種複雜情緒,我已是分辨不出,奇怪地問,“怎麼,‘小攸’這樣叫你不行嗎?”
他深深地看著我,像要把我看透似的,而後又低下頭,自嘲般輕聲低嘆:“滿月我竟還是忘不了你”
“小攸?”
這個罹攸還真是奇怪,明明才十三四歲的少年,行為舉止卻像個大人般成熟。我暗忖著,也許是個人境遇不同吧,不知小小的他,有過怎樣的經歷。
罹攸沒有抬頭,只是問道:“你是誰。”
“我叫季藍,他,蒼雪。”這孩子應該是少年老成,我也就不拿對待孩子的態度對待他。
“哦,季藍。”他悵悵地重複了一遍不再說話。
我見他又不想說話,也就不再強求,對一旁的蒼雪說:“雪,我也累了。”
“過來睡吧。”蒼雪睜開眼,在沙地上趴下。
我撲過去,環住他的脖子,躺倒他的懷裡,滿足地閉上眼。毛絨絨的就是舒服,我又蹭了蹭,偷偷在他脖子上吧唧了一口:“晚安。”蒼雪將尾巴蓋在我身上,就像蓋了一條被子一樣溫暖。
迷糊間,似乎有人站在我面前。
“滿月,是你嗎”聲音迷離清遠的傳來,彷彿穿越了無數個光陰,終於輾轉在我耳邊。
臉上一陣涼意,我不禁縮了縮。好冷啊,我的被子呢,蒼雪的尾巴呢,他的絨毛呢,我怎麼摸不到?
我不安得動著,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抱緊,鼻息間,是我熟悉的味道。他在,心安了下來,繼續昏沉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