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礁拍了拍周鵠的肩,無奈說道:“嘉齊你何須如此,有些話自己心中明白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在人前說出來?既然大家都與你意見相左,你順著他們的意思說幾句又何妨?能掉塊兒肉不成?”
“既是意見相左,又為什麼非要順著他們的意?那跟人云亦云的無知百姓又有何區別?我讀書又不是為了跟風拍馬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礁繼續勸道,“可是在其位謀其政,你現在不在其位,說再多也沒有用,還可能引來災禍,與其如此,不如等到來日站穩了腳跟的時候再說,那時你的話也更有分量,豈不比現在這樣好?”
周鵠眸光一暗,桀驁的神情有些僵硬,唇邊勾起一抹苦笑:“來日是何日?這一日若永遠不來,我是不是就永遠都不能痛快說話?既然如此,不如活一日痛快一日,總好過憋屈一輩子!”
李礁見實在勸不動他,反而讓他想起了傷心事,只得搖了搖頭,不再提起此事,轉而看向角落裡那華服少年。
“董兄,多謝你願意留下來,今後若是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你只管直說就是。”
華服少年聞言抬起了頭,神色有些茫然,顯然剛剛是因為想事情想出了神,沒注意到其他人已經走了,所以才會留在這裡。
李礁見狀有些尷尬,好在這人很快回過神來,笑著接了一句:“沒事,我本也不大喜歡石宗繼的為人,正想與他撇清關係呢。”
李礁聞言鬆了口氣,十分感激的對他笑了笑,拉著他和周鵠又喝了一壺酒,才與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
數日後,正月初三,甘州奉陽,同樣是街邊一家酒樓的二層雅間。
只是這間雅間的陳設低調而又奢華,遠非那幾個學子去過的酒樓可比。
“廢物!”
房中響起男子的輕斥,半跪在地的侍衛默然垂首,不敢辯駁。
他們奉命去追查之前出現在梁安城外的那名白衣女子的行蹤,結果竟然數次被對方逃脫,最終還是沒能將人抓回來。
中年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將他趕了出去,目光看向窗外。
街上時不時響起一陣爆竹聲,年節時分的奉陽比往日更加熱鬧,孩童蹦蹦跳跳的追逐嬉鬧,發出清脆的笑聲。
大人們在這時也對他們格外寬容,不像往日那般嚴厲管教豎眉斥責。
中年男子看著外面的熱鬧景象,幽深的眸子裡平靜無波,不知在想著什麼。
許久之後他才搖了搖頭,眉頭輕蹙。
差得遠。
差的太遠了。
奉陽雖然也算繁華,但比起京城來卻實在是不夠看。
莫說京城,即便是連陳郡也比不了。
他看著窗外的景象,頗有些龍困淺灘的愁悶。
房門輕響,一個下人走了進來,將一份批覆過的奏摺遞到他面前。
男子接過,翻開看了一眼,眼中浮現一抹笑意。
“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疼我,煩我所請,無一不準。”
“那是因為您做的是正確的事,為民除害,替天行道,陛下自然不會阻攔。”
下人笑道。
“替天行道?”
男子著重強調了天字,想了想,忽而低聲輕笑:“那倒也是。”
天,唯真龍天子可代也。
他眼神清亮,沉聲吩咐:“如今年節未過,不宜擾了百姓清淨,待十五過後,傳令各地,封掉葉姑娘的所有鋪子,店中人若乖乖聽話,就暫且放下不管,若有人敢違抗,則殺無赦。”
下人應諾,又問:“葉姑娘有不少鋪子並非掛在她自己名下,官府並不知情,咱們是不是跟他們……”
啪。
男子將手中奏摺甩在了他臉上。
“我做這麼多事,難道就是為了給官府送錢嗎?”
各地的官差衙役們最喜歡的就是查抄家產這種事,尤其是白身的商戶。被查抄時先是差役們盤剝一層,進入府衙後那些官員們又是一層,再往上依舊如此,層層盤剝,最終剩下的能有一半兒就不錯了。
他當初想將葉姑娘收到身邊,不正是想吞下她那筆鉅額財富嗎?
只因她一直裝聾作啞的不回應,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做了這些事。
如今眼看著就要事成了,又豈有把到手的錢財送給別人瓜分的道理?
下人知道說錯話觸怒了他,趕忙閉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中年男子怒視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