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顏如玉聞言仰頭,那一瞬間漫天星辰盡數傾瀉進他眼裡,茫茫草原之上星空浩瀚無垠,無限延展開來,一輪圓月照著蒼茫大地,顏如玉不由得也被深深震顫,天地如此宏大,他們如此渺小,卻於千秋萬載之中,於茫茫眾生之中,在這同一片夜空之下,共乘一騎,賞月色萬里。
顏如玉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從前他很小的時候,曾經聽顏夫人念過的一段話,望著漫天星辰不由得念出了聲:
死怎能不從容不迫,
愛又怎能無動於衷,
只要彼此愛過一次,
就是無憾的人生。【注】
秦書靜靜聽完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顏如玉回頭,被秦書一把擋住,然後就聽秦書清了清嗓子,似是想說什麼話。
說什麼都好,顏如玉都會聽。
可出乎顏如玉意料的是,秦書沒有說話,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顏如玉才聽出來,那是在唱歌。
顏如玉從未聽過男人唱歌,他向來只聽姑娘們唱歌,她們掐著細細的嗓音,像是一根緊繃著的琴絃,聲音也是柔軟的,或是纏綿悱惻,或是哀婉悽切,有時也為了應景唱幾句歡快的,都極其好聽,可顏如玉覺得,無論哪一種或是再好聽,都比不上今日這一曲。
低沉的,渾厚的,帶著磁性沙啞的男聲,低低地吟唱,那聲音在草原上回蕩,沒有哀傷,沒有纏綿,娓娓訴說一般,像是情人之間的愛語低喃。
“唱得什麼歌?”
秦書下馬,右手接過顏如玉手中的酒罈,酒罈口敞著,清澈的酒裡映出天邊清晰的月,顏如玉下馬接過酒罈,兩人手拉著手,蜷著腿坐在毯子上頭。
秦書笑笑:“這歌兒在草原傳唱了幾百年,草原上幾乎人人都會唱,等哪日遇見了喜歡的人,就把這歌唱給他聽。”
顏如玉看著秦書的眸子清亮,不知是因為飲了酒,還是因為月光比往日好,秦書隱隱覺得,有什麼在他桃花眼裡氤氳流轉,那是秦書往日不曾見過的,獨屬於顏如玉的溫柔的眼。
似嗔似喜,奪人心魄。
這雙眼睛如今是望著他的,這雙眼睛的主人,也是被他擁在懷裡的,秦書想,這可真好。
顏如玉低低一笑,不知道在笑什麼,莫名其妙想笑就笑了,他摸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熱,然後晃晃酒罈,發現不知不覺輕得見了底,感覺有點兒發昏,原來西北的酒這麼烈,顏如玉眨眨眼:“喝不喝?就剩一口了。”
秦書剛要接過,猝不及防顏如玉衝他一笑,抬手將剩下的幾口酒喝光,隨手將酒罈一扔,酒罈骨碌碌滾出去好遠,回過神就見顏如玉笑瞅著他。
身子剛好,本不該讓顏如玉飲這麼多酒,秦書揉揉腦袋有些無奈,卻怎麼都生不起氣來:“真是的……”
話不待說完,顏如玉一手扒著秦書的腦袋,一手環著他的頸,秦書不得已低下頭來,顏如玉猝不及防湊過去,將唇貼上,四片唇瓣緊貼,顏如玉餵了一口酒給他。
“就剩這一口,便宜了你……”顏如玉擦擦落在衣襟上的酒,感到心跳很快,有點兒不受控制,可能是喝醉了?顏如玉也不知道,他沒喝醉過,還不知道醉酒是什麼滋味。
“醉了麼?”
秦書低頭瞧了瞧,撥出的氣息帶著酒氣噴在顏如玉臉上,顏如玉點點頭:“可能有點兒吧,我也不知道,來,你再過來些,讓我靠一靠,眼有點兒昏。”
秦書聽話地靠過去,顏如玉很安靜靠在他胸膛上,表情有點兒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平常人喝醉了有像趙儉那樣不停說話的,也有悶頭呼呼大睡的,但是喝醉了就這麼安靜發呆的,秦書還是頭一回見,心裡有點兒好笑,這一陣兒秦書發現很多顏如玉的小習慣,比方說睡覺的時候,喜歡將自己裹成一團,醒過來之後要抱著錦被滾一滾,偶爾還有個賴床的小毛病。
一點兒都不像是顏如玉該有的樣子,但即使這樣也絲毫沒有違和感,無論顏如玉什麼樣,彷彿都是天經地義。
受得住無間煉獄,痛苦難當,承得起風光無限,富貴錦堂。
也不知道靠了多大會兒,眼不昏了,秦書環著他的手鬆開,不知道在做什麼,顏如玉皺皺眉,不滿地瞪了瞪眼。
秦書將一直戴著的青玉琉璃摘了下來,替顏如玉系在脖子上,吻了吻他的臉頰:“可別丟了,這回才是真的定情信物。”
小小的佛眼還帶著秦書的體溫,隔著裡衣都能感覺得到,顏如玉存心拿話堵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