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抹把嘴,叼起香菸。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吃過飯不能馬上抽菸。”妻子責備地埋怨著。
“好,好,就這一根。”劉隊不由分說,搶先點著了火,十分滿意地吹了個菸圈。
女人搖了搖頭,起身要收拾桌子。
“先別弄了,明兒再說吧,有一個禮拜沒見著你了,說會兒話吧。”
女人這才又坐下,等著男人開口。
“對了,最近……穎穎那丫頭有沒有回來過?”
“沒有。”女人想起,下午的時候,女兒是打過電話的,只不過絕口不提父親。如果隨意編造女兒的關心,等於欺騙;可如果呆會兒丈夫問到了,不說電話的事兒還是欺騙;她這麼想著,就乾脆岔開了話,“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吧。”
“可不是,出了個棘手的案子,”劉隊一想起這事,便皺緊了眉頭,“現在的人也不是都怎麼了?!……哎,對了,不是你要求的嗎?回到家不能談工作。”
“我這也是關心你嘛……”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還是不可避免談到了女兒。按照作父親的說法,女兒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可依著作母親的意思,孩子大了,是不能因為犯了一些錯誤就上手要打的。兩個人對於這件事情意料之內地沒能達成一致。因此也就沒有了下文,沒有爭論,對話乾巴巴戛然而止。二十歲時候甜甜蜜蜜,三十歲大吵特吵,想要離婚也就離了,可既然沒離,恍恍惚惚也就混過四十歲,熬到了五十歲。多年的夫妻生活,彼此的瞭解加深,越來越多的習慣和容忍;也淡忘了激情,消滅了樂趣。也許人們會感到悲哀,也許不會。但這並不重要,我們的生活到底還是一成不變的菜餚,而刺激則好像穿插於其中的香料,頂多是偶爾出來調調口味罷了。
劉隊衝了個熱水澡,一天的疲倦,也就在這個時候爆發了。妻子扭熄了檯燈,室內一片漆黑。
妻子說:“剛才說穎穎,我就想起了艾蓮,這兩年你們還有聯絡嗎?”
“沒有,”丈夫的鼻音在安靜的時候顯得挺重,“麥老師和他還偶爾打個電話,想來他在那邊應該一帆風順吧。”
“唉,”妻子嘴唇碰觸,蹦出“滋”的一聲,“記得以前咱家穎穎最聽他的話了……”
“是啊,可那是我們的孩子,怎麼能總是拖累人家呢?”
“我的意思是……唉,算了,反正也不可能。不早了,睡吧。”
屋裡再沒了動靜,又過了一會兒,響起了重重的鼾聲……
狹小的房間內,牆壁四周掛滿了照片。上面是一張張女人的生活照,有些在頭部用紅筆勾勒出小小的圓圈。鞋子踏在地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房門被拉開,又嘭地一下重新關好。陣風吹過,那些照片止不住搖晃起來……
1999年6月12日中午,機場海關的工作人員緊張地檢驗著護照,工作臺前排起長長的隊伍。
“喂,最近這段時間,可要盯緊點兒,前一段時間不是出過事兒嗎?”
“知道,會小心的。”
說話的人抬起眼皮,對面前站著的外國人和氣地笑笑,遞還了護照。
遠處行李檢查口,偶爾也會響起警報,不過大多是超過標準帶些香菸什麼的,出不了大亂子。
等候的隊伍中,有個黑髮的亞裔男人,左腕上套著長長的手套,蜿蜒至上臂。他穿一件挺合身的短袖襯衫,下身配條米黃色的西褲。挺直的身板和黑色手套不時招來人們驚異的目光。
此人正是賽斯。沃勒,既然沒能聯絡上好友麥濤,他倒也用不著四處張望、左顧右盼的,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接受海關檢查。
快要輪到自己時,賽斯突然發現有兩名身穿奇怪制服的人來到工作臺,對那裡的負責人低聲說了些什麼。儘管他聽不到對話的內容,還是隱約感到出了什麼岔子。
耳語過後,隊伍照常前進。賽斯走到工作人員面前,雙手遞上自己的護照,沒想到卻被站在一邊的穿奇怪制服的人接了過去。兩人看了一陣,來到賽斯身邊,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
“對不起,先生,”左邊那人說道,“您得跟我們走一趟。”
原本正在賽斯後面等待檢查的人,見到這光景,連忙向後退去,正踩在身後人的腳上。隊伍中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請保持安靜,只是例行公事。”海關工作人員連忙用英語大聲說道,看得出他也一頭霧水。
賽斯有些意外,臉上卻依然掛著笑意,“兩位,”他用略帶著京腔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