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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有味兒。

中午,劉瑞芬興致勃勃做了一頓兩面圪嗒,之後又洗了一大堆衣服,等大人孩子們睡罷午覺,便抱著建猛來到了周玉香家。

張鴻遠的胞兄弟張鴻志,小名志小,就住在離村口幾十米遠的土坡上,三個嶄新的青磚窯洞,迎著午後的陽光,顯得格外神氣。

張鴻志在煤窯一坑上早班還沒下班,周玉香剛剛睡起午覺正洗臉。

街門吱扭響了一下,接著就傳來了熱乎乎的叫聲:“他嬸兒,還睡覺呢——在不在呀?”

不用看,周玉香已聽出是劉瑞芬來了,她那瘦長的臉“呱嗒”就拉長了,沒有回話。

院裡的腳步聲隨即來到了窗前。透過玻璃周玉香看到了劉瑞芬懷裡抱著的建猛,剎那間,臉上泛起了大片紅雲,那陰沉沉的眼珠裡好不容易閃出了點少見的快活悅人的光彩來。

“是大嫂,稀罕的你,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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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香趕快拉開門,將劉瑞芬迎進家。

劉瑞芬屁股剛落炕,周玉香就遞了一支“大前門”。劉瑞芬見是“大前門”,心裡美滋滋的,沒有想到今天這個“鐵公雞”的弟媳婦如此大方,如此高待她嫂嫂。

劉瑞芬點著了煙,美美吸了幾口。這工夫建猛就到了他未來的——過轉年就是他養母的懷裡。

周玉香歡喜的得眉飛色舞,不過,那表情在她那陰沉慣了的臉上顯得十分怪誕。她從建猛的小臉蛋開始親到小腳丫上,邊親邊誇建猛長的迎人、長的壯實。劉瑞芬也順著話題與周玉香大拉大扯起來。周玉香盼子心切呀!建猛過轉年就是她的兒子了。她從心坎上興奮,抵制不住由衷的喜悅溢於言表。但是,興奮之中,她不時地用警惕的目光乜斜劉瑞芬。她對劉瑞芬總有一種惴惴不安之感。

是的,劉瑞芬生下建猛以來,周玉香與劉瑞芬妯娌倆格外親近,周玉香不但常去探望嫂嫂,而且在吃個稀罕飯時給嫂嫂送個一碗半瓢——這可是“鐵公雞”絕無僅有的大方舉動呀,然而,“鐵公雞”的心思意在得子呀。

但周玉香虛假的熱情裡已包裹著對劉瑞芬巨大的怨恨。周玉香與劉瑞芬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倆人之間潛伏著難以消除的危機。

自年輕漂亮的劉瑞芬走進張家門兒,內向守舊的周玉香就對這個比她小三歲的活潑熱情的嫂嫂非常反感。女人與女人固然同性相斥,妯娌間更容易成為天敵,這倒也罷,周玉香見劉瑞芬進了張家不幾年就為張家添兒加女,而自己卻連個貓貓狗狗也沒有生下一個,心中嫉恨——嫉別人、恨自己,這倒也罷,只是張鴻志向哥哥張鴻遠提了幾次過繼兒子的希望,張鴻遠答應了二次,劉瑞芬否決了二次,為此,周玉香對劉瑞芬出爾反爾的行為惴惴不安,又暗暗仇恨在心。

周玉香因為不能生兒養女而自卑,然而越是自卑,也容易受到傷害,而她受到巨大傷害時,仇恨的種子又極易生長。什麼時候仇恨不消除,什麼時候仇恨的種子就會無時無刻不滋長蔓延。

當然,周玉香除了恨劉瑞芬之外,她也恨別人,這是一個不能生育的農村婦女受到環境的侵侮和內心的過度譴責的一種反映。她沒有那種挺著個大肚子東遊西轉的自豪勁兒;也沒有分娩的陣痛和喜悅;她沒有欣賞過童稚的甜笑和蹄喚……

不能做一個真正母親的女人,女人應有的幸福常常會被扭曲?

十幾年來,極度的失望、嫉恨、責備,吞噬了周玉香的青春歲月和幸福年華。那原來嫵媚清秀的臉龐,而今顯得憔悴而慘涼;那瘦瘦的臉面幾乎總是陰雲習習,大而深的眼窩裡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偶爾閃現一種讓人琢磨不定的驚恐的光,不由得讓人想到膽小陰暗的蛇眼睛。為此,劉瑞芬和村裡的好事人又給她起了個外號叫“毒蟲”。

劉瑞芬與周玉香圍繞著建猛,扯了半天。關於建猛如何淘氣、如何貴人貴相、如何能吃等一系列趣事舊聞扯罷之後,劉瑞芬指著周玉香懷裡的建猛說:“他嬸兒,建猛跟了你,算他小子福氣大,看看你這新澄澄的家,軟棉棉、厚騰騰得炕,還是你財大氣粗腰桿硬。人和人就是不一樣,一母同胞吧,又怎樣?志小能治起這份家業,看你穿得是什麼?我穿得是什麼?我跟了張鴻遠十幾年了,進他的門是破窯洞三個,到現在還是三個破窯洞;大熱的天,連件涼快點的襯衣都買不得。看你冬天是冬天的襖襖,春秋是春秋的褂褂,夏天是夏天的衫衫……嗨,真是氣煞個人……”

劉瑞芬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眶中掉了下來。

聽到劉瑞芬說話的語調又悲又顫,周玉香心裡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