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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哈哈哈……”

同張守林一起拉平車的四個小夥子大笑起來,笑聲把煤場四周樹林上“嘰嘰喳喳”嚷個不停的鳥都驚散了。

張鴻志回到家時天已黑下來了。

周玉香連嘮叨帶謾罵,把劉瑞芬下午來借錢的事兒跟張鴻志說了。張鴻志洗罷臉、吃罷飯,一直沒有吭氣,一種不詳的徵兆悄悄爬上他的心頭,他的臉上刀劍林立,彷彿一個將軍為了一場惡戰擺好的臨戰的圖。張鴻志與兄長都有那種憂鬱的沉思習慣。

張鴻志覺得他那風風火火的嫂嫂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張鴻志也擔心惹惱劉瑞芬,劉瑞芬會斷然反悔,拒絕將猛子過繼,但又不能得罪妻子周玉香,周玉香不會同意拿二百塊錢借給劉瑞芬,這一點張鴻志做不了主。當然不是這一件事張鴻志做不了主,而是這個家的主人就不是大老爺們兒,而是一個不會生育的娘們兒。

周玉香是個讓丈夫佩服之至的女人,這一點周玉香跟她的母親一模一樣,彷彿她就是母親的複製品。如果說母女二人有區別的話,那就是周玉香的個子與腳比母親大——可能是廢除婦女裹腳的結果,周玉香不但腳得到了解放,身材也隨腳長大了。

周玉香的母親十八歲嫁到周家,丈夫才十二歲。結婚那天晚上洞房花燭夜,丈夫睡在她身邊,窗外月光朗朗,依稀灑入屋內,十二歲的丈夫童趣大發,撩開被子說:“看我給你翻幾個跟頭。”說著話真的光著屁股在炕上“撲騰、撲騰”翻起跟頭來。十八歲的新娘子想笑,但又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笑出聲來。倒是窗戶外偷聽新房的人們給笑壞了。周家在紅土崖村以嚴肅、莊重、文雅、上進的家風而令人敬慕。十八歲的新娘子在這種家風中磨練出了能幹、吃苦、有眼色、有頭腦、善解人意、體貼丈夫的生活習慣,後來完完全全將這種習慣傳授給了女兒。

周玉香自嫁給張鴻志,精打細算,粗糧細作,左右逢源,為張鴻志硬是積累成一付讓人不敢小視的家業。她對張鴻志體貼入微,知冷知熱:天冷時,褥子下邊加上一張羊皮:天熱時,又換成涼蓆。雖然她沒有給張鴻志生下一男半女,但張鴻志絕不敢說周玉香不是村中第一名賢妻,這正是他心甘情願將一家之主的位置拱手相讓的原因。

小院靜悄悄,整個村莊靜悄悄。沸騰了一整天的村莊,夜晚為什麼這麼寧靜啊!疲倦的漢子們依著溫馨的土炕,被妻子身上那肉體的誘人氣味擁抱著,被孩子們那輕柔的甜美的呼吸聲擁抱著,歡騰的拼爭的血液需要平靜的棲息了。像母雞們不停地嘀咕了一天的婦女們,那發洩憤怒、不滿、歡欣、喜悅以及莫名的哀怨和無盡的渴望的閘門該關閉了。孩子們——那些不知疲倦的、活蹦亂跳的孩子們,填滿了小肚皮,美滋滋地要進入他們又一個無憂無慮的天堂了。美好的夜晚,多麼讓人神往的天堂呀——又怎能不是如此寧靜!

寧靜中,張鴻志問妻子:“你說,該借給大哥多少錢?不借不行吧!”

“借,是要借!”周玉香緊緊貼在丈夫的懷裡說。“借五十。”

她的語調十分堅定,張鴻志方法能聽到她的心口有一柄定音的大錘重重落下。

他什麼沒說,雙眼自然閉上了。

張鴻志放心了。周玉香卻隱隱約約有些疑慮……書包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三章:喚醒黎明的人,是個木訥的“門顱”。小舅雄心勃勃,姐夫卻固守謹慎。小心人自有用心。木訥人也要偷看風情,老婆哪……

張鴻遠根本不知道劉瑞芬借錢的事兒,而劉瑞芬也壓根沒對張鴻遠提這檔子事兒。按理說這件事應該和張鴻遠商量一下,但劉瑞芬有她自己的主張,她懷著一種童真般的心態,等待著那二百塊借到手,給張鴻遠一個驚喜,同時也顯示一下她的能耐和手段。

幾天來,劉瑞芬幾乎是在欣喜之中度過的。她的欣喜有兩個來源:一個是每天上午到猴三家閒扯神說;一個是對周玉香二百塊錢充滿自信的等待。

不過,幾天來劉瑞芬的反常表現,張鴻遠卻沒看出來,這倒不是張鴻遠心粗,而是他也多少習慣了劉瑞芬那種喜怒無常的言行舉止。習慣往往會助長欺騙,也會掩飾背叛。

另外。張鴻遠一直思謀著劉瑞芬的胞弟——也就是小舅子劉清虎調動工作的事兒。這件事幾天來搞得張鴻遠睡都睡不安穩。

雞叫頭遍的時候,堂弟張洪福家的大街門“吱扭——咣——”的一聲。張鴻遠就驚醒了。

這種開門兒關門聲張鴻遠聽慣了,但今天聽起來特別響亮。

接著,一聲高亢、粗曠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