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這份無能的愛。他在防空洞呆了兩個小時,手裡捏著半個桃子,桃子的水兒染在了白襯衣上,好像沾了玫瑰花的花露。外面的跑聲越來越猛烈,他心怦怦的跳著,真害怕哥哥這時候會找來,早知道剛才和宋媽回去了,這時候哥哥不知道要有多擔心他!他光想著就替哥哥著急。
他捏著桃子,問一個警衛:“我哥哥現在在哪兒?”警衛常年在北海,平日裡相安無事,不是去打牌就是喝酒,最近還抽上了大煙。此刻更是一問三不知,含混的說:“軍座···不是在山上嗎?”陸風遠更擔心了,假如在山上,會不會被炮彈打中,他那裡有沒有防空洞?他想到這兒,心立刻就揪了起來,簡直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就要和陸啟山見面確認其安全。他一把扯過警衛,說:“ 你現在開車帶我到山上去!”警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說道:“現在?外頭還炸著呢!出去就是死!”陸風遠說:“不是開車嗎,開車就不容易被炸到,就現在!”警衛簡直以為他這回是完全瘋了:“二少爺,你在這兒好好待著不行嗎,等炸完了我就帶你過去找你哥,一會兒你就能見了!”正當此時,防空洞正上頭捱了一個炮彈,震耳欲聾的聲音將陸風遠手中的桃子炸飛了,咕嚕咕嚕滾到了黑暗中。這一炸幾乎將人的腦仁炸出來了,兩人都是短暫的失聰,土磕子也窸窸窣窣的往下掉,大塊的土把防空洞的入口也埋了一般。好在這防空洞堅實,沒有全塌。陸風遠蒼白著一張臉,縮成一團蹲著,將臉埋在手臂裡。他的心和身體都被突如其來的炮彈嚇壞了,幾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有縮成一團在黑暗裡才能給他帶來一絲絲安全感。他需要有人環抱著他,抱著他繞著圈走一走,在他髒兮兮的小臉蛋上親兩口,哄幾句才行。他突然在昏暗中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警衛嚇壞了,心想這祖宗要是出了事兒自己肯定逃不脫,便死命抱著他的腰:“二少爺喲,二少爺!再等一會兒,不行嗎,你哥哥肯定沒事兒,肯定的,我拿我的腦袋擔保!”陸風遠特別心慌,突突的跳,他自以為哥哥必定是出了什麼事,不然自己絕不會這麼心慌,就好像有感應一樣,他自以為哥哥此時需要自己,於是他必須立刻飛奔到哥哥身邊,哪怕是隔了千山萬水。他嚴肅的看著警衛,說:“要麼你去給我開車,要麼我自己去!”警衛愣了一愣,陸風遠就掙脫開他的手,向上爬去。陸風遠並不怪罪這個警衛,陸啟山只是他一個人的哥哥,並不是那個警衛的。陸啟山最好只需要他自己一個人!警衛僵在了那兒,片刻躲到黑暗中去了。陸風遠心裡只有陸啟山,別的他什麼都不想,心裡裝的滿滿的,熱熱的,幾乎要疼痛起來,讓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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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啟山連夜逃到了天津衛,正想著怎麼收拾那幾個王八蛋,晨光細微,耳畔卻隱隱傳來轟鳴之聲。他以為是自己幻聽,又決定立刻回北平,找到陳參謀長和自己之前的幾個老朋友,將這幫死犢子打回深山。他累極了,草草洗了個澡,又扯破了背心,將脖子簡單的包了兩圈兒。他幾乎是倒在床上,沒一會兒就一動不動的睡死了,一下子睡了十多個小時,直到天黑才上了到北平的火車。在車上吃了剛才買的香噴噴的雞腿,吃的滿嘴流油,他往衣襟上蹭了蹭,想著等過一陣子帶著陸風遠也去吃雞腿,太他媽香了,幾乎捨不得吃要給他拿回去了!
到了北平,他直接僱了車奔向陳參謀長的公館。陸啟山心中沒有什麼民族大義,他能琢磨的就是那點窩裡反的事兒,日本人當前他不知道殺敵反倒拼命殘害自己的同胞。汽車行駛在路上,陸啟山看見周圍的頹敗景象,破碎的瓦片掛在房簷上,好像是一副破碎的畫。他此時才略微感到日本人的可恨,不過仍是無關痛癢。突地,他坐直了身子,眼睛瞪的老大,腦門上也隱隱冒汗:“司機,唉,掉頭,趕緊的,去什剎海!就是那片兒住家,快點兒!”司機一邊慢悠悠的掉頭,一邊抱怨:“去北海啊,那邊兒的路可是不好走啊,全炸碎了,可得加錢啊!”陸啟山掏出手槍,狠狠的頂上了司機的腦袋:“少廢話!快他媽的開!快點兒!”司機嚇了一身冷汗,一路拼命的踩油門,生怕慢了一點,終於是將人送到了什剎海。陸啟山指揮著:“往左拐,那個衚衕,開進去!”
☆、第 9 章
什剎海一片風光秀麗,淺綠色的水波在夕陽下盪漾著粼粼波光,只是水邊有些微微的血色和殘破的瓦礫、屍首。再過個幾十天,就又要回復原本的淺綠色,千百年了,一絲痕跡都不會在水面上留下。陸啟山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