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懼自己麼——明明知道了,何必還這樣在他身邊。
魏紫的手微抬,本是情不自禁要搭上那人背脊,卻終於忍了下來。
不能信他。
否則沉溺其間,莫說護下這人性命,只怕會忍不住想要殺了他——要他,與自己同死。
哪怕是真心以待,卻來得太遲。魏紫閉上了眼,不想動彈,他自己能撐到什麼地步自己也預測不得,眼前應了他的好,又能如何?不過是一場自欺而已。
戚瀾畢竟重傷未愈,氣息不長,終於退了開。卻又捨不得,只是緊一口慢一口地在魏紫嘴邊啄吻。忽然摸到那人的臉頰之上,微微調笑道:「你是面白無胡,可佔便宜得很。我已是鬍子拉渣了,只是眼下卻不是修面的地方。」
魏紫開了眼看他,忽然道:「今日的風小了很多。倘若現在出去,可使得麼?」
戚瀾沉吟道:「不錯。風勢小些,便立刻出發,待風停時可以多走些路途,當有望離開此地。」
魏紫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只是身子卻也不掙脫那人的抱攏,只是淡淡地扭頭看著阮秋和劉寶暢的屍體。
第二日下午時候,風勢已可行人。兩人出了洞去,一路爬攀山壁,終於在入夜時分離了鬼王峽谷底,在巖壁上的一塊伸出的小小林地中過夜。再繞過這片林地便要走狹窄之極的獸道,雖然亦是危險重重,只是無論如何也好過被困在洞內。
此刻不比在山洞之中可以避寒,且林地之中亦較峽谷寒冷許多。兩人宿在荒野之中,雖然魏紫不畏寒冷,可還是拾柴燒火,聊以取暖,也可驅逐野獸。
第二日復又起行,戚瀾少年時候在西北遊歷已久,鬼王峽一帶路途大體明瞭。也因此反失了防備,那路行至一半,竟被一條瀑布擋住了去路。那瀑布經年多水,四周具是潮溼水意,青苔無數。
戚瀾傷重不曾痊癒,下盤不穩之際,竟爾不防備腳下一滑,落了下去。魏紫驚怒之下不及細想,連忙拽住他的身子向上拉扯。卻不成想將那人拉了上來,自己卻又滑了下去。
他急怒之下只是要掙開戚瀾之手,誰料他鬆手墜落,那人居然也是縱身而下,緊緊抱住了他的身子一起栽入水中。
兩人一同落如湍急的急流之中,被那隆隆地水聲掩蓋了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戚瀾慢慢地張開雙眼。他性子本就警覺,立時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不深的山洞,洞中無人,他出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有些脫力。雖則性命不曾損傷,只是渾身疼痛,已經動彈不得。掌中空虛,卻叫他忽然嚇了一跳。
心突突地跳,那一起糾纏跌下的男子居然不在身側。他一下便亂了章法了,愣愣地看著洞壁的山石,茫然地想:「他到哪裡去了,水那樣急,我明明抱住了他……可是,可是為什麼……」
思維還沒有恢復,可是卻自然而然地推出五年前某個夜晚得出過一萬次的結果。
紫沒有了,他又——死了。只有我一個人,紫……我已對你吐了實,你為什麼最後還是去了?
他慢慢的撐起來,渾身的痛感越發明顯。此刻他衣裳殘破,傷痕累累,一雙赤紅的雙目如同鬼怪,哪裡還有當年那濁世公子,仗劍飛揚的影子。
慌張地四處亂望,可是洞中卻一個人也沒有。忽然足下一跌,不知踩著了什麼東西,他連忙低頭一春,竟然是那人斑駁的外衣。衣服潮溼帶水,這才叫他忽然想起兩人落下棧道之後雙雙掉進了瀑布下的急流。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是被衝上岸後卻筋疲力盡,昏昏睡去。
那時候兩人尚且還在彼此附近,可是現下這人卻到哪裡去了?
他想好好考慮,可是頭昏眼花只是覺得又急又亂,只想撲出洞去找那人。艱難地走出洞口,卻忽然怔住了。
魏紫一身被染得斑斑駁駁的白色的裡衣,正在一步一步緩慢地向自己走來。手上提著些柴枝,竟然是去撿柴了。但見他面色森白,氣息不定,走幾步便要停一停。
戚瀾立刻明白過來,此刻已是初冬,西北苦寒,若再不生火兩人勢必要凍死。他脫了那外袍,只怕是覺得衣服浸水笨重妨礙行走。
戚瀾心中一鬆,連忙也艱難地蹭到那個人身邊,魏紫聞聲抬起頭道:「你醒了?身上的傷我一會給你上藥。我身上的創藥倒沒丟,火刀火石卻沒有了。」
戚瀾見他面目微冷,卻無他意,這才放心道:「紫,你怎麼一個人這樣來來回回地亂走?我方才找你不著,以為……」
魏紫淡淡道:「不要多話,既醒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