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房間?”
“我在317號房。”
“317?往右邊走嗎?”
“對,盡頭的那間。展若綾,你趕快過來,有一個驚喜等著你!”林微瀾其實也不肯定這對展若綾來說算不算得上驚喜——頂頭上司跟她是中學校友,不過在林微瀾看來也說得過去。
那頭的展若綾皺了皺眉頭:“林微瀾,你躺在那裡已經夠讓我驚心的了,還想讓我的心臟受什麼刺激啊?”聽她的口氣,似乎被車撞傷住進醫院就跟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一樣,驚喜不斷。
她走到盡頭那個病房,一把推開白色的門。
靴子的拉鍊撞擊在羊皮上,發出一記細微的聲音,悅耳動聽。
白色的空間十分寬敞,她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人,直直地走過去,“你還真是不小心,崴到哪隻腳了?”
“左腳,沒事,不嚴重。”
展若綾低頭察看她的左腳,抬起頭:“幸好只是皮外傷……你跟他說了沒有?”
“已經說了。”林微瀾臉頰微微一紅,聲音略微放低,“他晚上過來。”
“行了,在他過來之前我就呆在這裡吧。你吃飯了沒有,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買。”
“你說午飯嗎?現在都四點了,我顯然吃過了。晚飯還早著呢。”
林微瀾坐直身子,伸手指了指窗邊的人,“哦,對了,展若綾,給你介紹一下,我老闆……鍾總,這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朋友,她叫展若綾,以前也在N中讀書。”
展若綾也想起病房裡還有一個人,她剛才進來的時候只匆匆地瞥了一眼並沒仔細看,聽到林微瀾的話,轉身望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窗邊,頎長挺拔的身軀融在午後溫暖淺碎的陽光中,烏黑的短髮上泛著淺淺的金光,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
那一刻,她的身子像是釘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她只覺得眼角一熱,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鍾徛!
真的是他。
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鍾徛毫無顧忌地看著她,劍眉挑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唇邊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展若綾。”
空曠的病房裡,只剩下他的話音在耳邊迴盪。
展若綾。
不輕不重的三個字,彷彿經過了無盡的等待,蘊藏著無窮的決心。
聲音不高不低,緩緩道來,她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字一個字地。
清晰無比。
八年的時間,他的聲音已不復年少時期的清越爽朗,摻入了一絲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與磁性。
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竟然還記得她——他們已經八年沒有見面了。
展若綾茫然地佇立在病房裡,喉嚨發不出聲音,眼睛又酸又澀,視野也開始變得模糊。
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次同學聚會,聽到言逸愷說他再也不回來了。
病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曾經無數次在腦海裡想象與他見面的情景。
在西班牙的五年,她反反覆覆地想,他只是去當交換生,應該會回國的,他們畢竟是高中同學,還有再見面的可能。只要他回來了,只要他們都去參加同學聚會,她就有可能再見他一面。
卻從來沒有想過這麼一番情景。
曾經日思夜想的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面前,如此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在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的情況下,甚至還來不及偽裝。
過去八年,幾番夢迴,希冀著與他重逢,在伊比利亞半島的五年,遍嘗寂寞與孤獨,多少個夜晚從睡夢中醒來,腦海裡卻都有一句“再也不回來了”不斷縈繞。
如果沒有那五年,或許她可以微笑著對他說:“嗨,鍾徛,好久不見。”
可是,那八年,包括在西班牙的五年,始終還是在她生命裡留下了印記。
她終究沒有辦法像年少那時一樣平靜地跟他打招呼。
很長時間裡,她只能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而他,顯得非常耐心,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動也不動地看著她,似乎希望從她臉上找到什麼。
不斷有人從走廊上走過,時不時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在這些嘈雜的響聲中,展若綾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睛,費力地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