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也是很要人命的。
只能用乾淨的綿布沾了溫開水,一點一點地軟化著傷口,再用鑷子一點一點地把夾在縫隙裡的髒物細細地拈取出來。
然則,就是這樣細密的疼痛,也不能讓杜蘅清醒片刻,感覺到一絲疼痛!
紫蘇還好,前世跟著杜蘅去了南疆戰場,親眼見過無數慘不忍睹的傷患。
心中再痛,再恨,眼中的淚流得再快,再多,手卻能始終穩穩地抱著杜蘅,沒有一絲顫抖——唯有如此,才能讓她少受些苦!
白蘞卻是生平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慘狀,尤其杜蘅還是那樣嬌嬌弱弱的女子。
想著她平日對自己的好,越發哭得不能自抑,最後竟按捺不住,趴在桶邊放聲痛哭:“嗚嗚,她們好狠的心,我,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哭什麼?人還沒死呢!”夜影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惡狠狠地喝道:“再哭就滾出去,換別人進來服侍!”
“不!不要趕我走!”白蘞抽噎著,急忙抬起袖子擦淚,然而又怎麼擦得幹?
眼淚越擦越多,只好一邊流淚,一邊抖著手去擰毛巾。
夜影嘆了口氣,只能當她不存在,低了頭專心清理傷口:“我看還是快些的好,反正她現在也沒有知覺……”
紫蘇倏地抬頭,狠狠剜了她一眼。
夜影自知失言,乖乖噤了聲,手底下的動作越發地輕柔起來。
熱水一桶一桶地送進去,浸染了鮮血的髒水,一盆一盆地端出來;潑在地上和著天上不斷飄落的雪花,很快結成了一大片淡紅色的冰……
蕭絕負著手站在雪地上,盯著腳邊不斷擴大的那片淡紅,聽著屋裡斷斷續續傳出來的,壓抑而悲痛的哭聲,心痛如絞,猶如凌遲。
一種撕心裂肺的疼,從胸腔升起,向著四肢百骸不斷地擴散,侵襲,迴圈!
身子更是一陣冷,一陣熱,一會如同置身冰窖徹骨奇寒;一會又如身在丹爐,連血液都燒得沸騰了起來。
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山呼海嘯般在迴響:“殺,殺,殺!”
眼裡升起噬血的光芒。
他迫切地想要殺人,殺光那些不敢跟他明刀明槍地對恃,只能用卑鄙的手段,躲在背後暗箭傷人,欺凌弱女子的豬狗不如的畜牲!
這股怒氣在胸口奔湧著,如一頭受了傷的狂猛的野獸,怒吼著,咆哮著,撕扯著,想要破體而出,摧毀一切!
終於,吱呀一聲,門開了,夜影神色疲倦之極,步伐卻仍然輕捷如獵豹:“傷口都清理好了,也已經抹了藥……”
蕭絕懶得聽她羅嗦,越過她,三步並做兩步朝屋裡走去。
“等等,您還不能進去~”夜影一驚,忙斜跨一步,擋在了門邊。
“滾!”蕭絕雙目血一樣的紅,代表他的忍耐已到極限。
夜影苦笑著攤了攤手:“爺,我知道你擔心二小姐,想去看她。可是,二小姐傷得太重,現在,還不能穿衣服……”
手術完畢後,她整個背部已沒有一塊好肉,等於生生揭掉了一層皮……
蕭絕一呆,臉白如雪,腳下如墜了千斤巨石,再邁不開半步。
他一拳擊在廊柱上,碗口粗的柱子應聲攔腰而斷,嘩啦一聲,瓦礫掉了一地。
胸中激盪的怒氣無處可瀉,化為一聲長嘯,如洪水般向著四面八方湧去,其聲悲憤,高亢入雲,其音如金鐵,穿雲裂石!那樣的撕心裂肺,那樣的痛斷肝腸!
這一刻,世界忽然安靜下來。
風停雪住。
一輪金陽,從濃霧中一躍而出,紅豔如血!
別院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愣愣地轉頭,望著嘯聲傳來的方向。
陷在黑沉世界的杜蘅,眼角忽地滾下一顆淚珠,無聲地落到紫蘇的手上,燙得她胸腔發疼。
紫蘇的雙肩開始抽搐,越來越劇烈,終於伏倒在炕沿:“小姐,就算看在七爺的份上,你也一定要挺過這一關!”
“咳~”夜影意識到話有岐義,乾咳兩聲,不得不加以糾正:“我的意思,二小姐的傷看著挺嚴重,疼是疼一點,其實是皮外傷,死……”
不等蕭絕來瞪,急忙把“死”字嚥下:“那啥,很快就沒事了。”
蕭絕不語,默了許久,才低低問了一句:“多久?”
夜影不太確定:“兩……三天?”
“到底幾天?”
“她傷得真不重~”夜影想了想,還是給自個留了點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