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力量亦是非同尋常,從一介凡人自行悟道,三十歲堪堪築基,百年之間毫無建樹,垂死之年忽而結丹成嬰,銷聲匿跡五十年,再出現已然是渡劫期大能。
那人的姓名離宸始終沒有告訴他,而此時的這個大能會是誰呢?
離淵如止水的心,幾百年後再一次感到了交織的激烈情緒,彷彿被從紙套子裡拿出來丟到外面的球,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大螞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衰弱下去,初時還能站在地上,漸漸地腿已經支援不住身體的重量,徹底趴了下來,在地上抽搐著,連翻滾的力量都沒有。
瘴妖仍然心有餘悸,看到他的樣子亦是不忍,卻不敢再上前去。
離淵看這情形一樣煩惱。鄔迪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必然喪命;可若是他們去營救,未必能夠救回他,多半是把自己人也賠上。
可是,若是想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鄔迪很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以他修為高深尚能強撐,那些修為不如他的修士多半已遭不幸。若是放任此情形繼續,綠蘿界大概是不戰自潰。
如此下來,卻是違揹他的本意的。
“……赤,你就在此決斷吧。如果你接下來仍去探索秘境,我便盡我所能救他;若你不想,那就算了吧。”離淵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中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即便救回來,他也未必能活;即便活下來,也未必能更進一步了。他受的傷害可不是刺一劍兩劍這麼簡單,壽元恐怕也是所剩無幾。”
赤望向鄔迪,大概是因為同情,他覺得那隻大螞蟻似乎順眼了不少。死者無罪,將死者亦善。
“救他吧。”赤的聲音像是一口緩緩撥出的氣,飄散在空中,很快便散去,“仙子一定會去秘境的,所以……”
離淵知道他想要說什麼: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讓整個綠蘿界的精英去送死。
他目光微暗,掃過對方茫然的臉,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一個字:“好。”
若是綠蘿仙子不同意,他沒辦法改變她的意見;如果她堅持,他也沒法救下綠蘿界。他現在能做的,不過是把陷在這裡的一隻螞蟻救出來,或許不過是讓他在另一個地方不這麼痛苦地死去。
大道難行,生者登仙,死者螻蟻。修道者天性涼薄,卻自有天地因果在心中。今日為此人善終,明日或許也不必暴屍荒野。
離淵鄭重取出兩把劍,一把凝白如霜華,一把翠綠如竹淚。這兩把劍皆是他在修行間將對方修者斬落後所得,從此愛不釋手。離淵並不願將它們作為靈器日日使用,而是作為收藏善加保管。
然而現在或許是一個正確的時間來使用它們。
離淵將霜華劍猛地插在地上,冰從地面上蔓延到螞蟻身下,轉瞬間就在他身下凍出了一片地毯般的白色冰面。離淵於冰系僅僅略通,乃是藉此劍之勢,凝出冰面。到此時,已然力竭。雪花淺淺覆蓋過大螞蟻的身體,不知是霜華遮蔽了視線,還是它隔絕了那股奇異的靈力,鄔迪身上衰竭之勢的確減緩了。
他放下霜華劍,舉起另外一把竹淚劍,食中二指併攏,劃過劍刃。他低頭親吻了一下劍刃,將竹淚劍狠狠擲了出去,發出一聲輕響,正刺入鄔迪背上。他手上施訣,竹淚劍從劍柄處散開,化出無數銀綠色帶子,將鄔迪緊緊包裹起來。離淵手一收,那綠帶子便帶著鄔迪飛了起來,朝著他們這裡撞來。
離淵神色鄭重,在面前佈下結界,腳下又召喚出另外一把飛劍,抓住了鄔迪便飛了起來,徑直向上。他已經發現了,越往上,那股詭異的靈力便越弱,最終減弱到一個不讓人難受的水平。離淵在此處停住,將竹淚解開,卻也不敢碰,只得直接扔了下去,被瘴妖嗷嗚一口吞進了瘴氣裡。
離淵一邊檢視鄔迪的情況,一邊和瘴妖道:“我倒是忘了,你應該喜歡它。”
“這是竹葉青的毒,加強了不少。不過既然都是毒,我便能應付。”瘴妖嘴上說得輕鬆,臉上卻也被層層陰霾遮得嚴嚴實實,豔麗的面容都灰暗了幾分。
“我的確是在一隻蛇妖身上得到她的。她很美。”離淵隱約露出一絲笑容,不過是黑夜中點起的一支蠟燭,照不亮整個夜晚。
鄔迪在他靈力輸入到第三個周天的時候甦醒了過來,巨大的身軀忽然縮小,化出了人形,衣衫襤褸地趴在地上,身上傷痕累累。他原型時還看不出來,此時渾身上下的慘狀已經分明,傷口纖細卻密集,彷彿是被各種不起眼的小東西抽打,最後彙整合了巨大的傷害。修者臉上不顯歲月,但他乾癟的手掌、緊鎖的五官、泛白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