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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開始盲目地去推推那些房門。有的上了鎖,有的開啟了,但露出的只是陌生的院子、吠叫的狗和嚇壞了的小雞。她想像拉希德走回家,發現她膝蓋流血,在自己的街道上迷了路,依舊這樣茫無頭緒地找自己的房子。她哭了起來。她推開一扇又一扇大門,張皇失措地求真主保佑,臉上淚水漣漣,直到有一扇門被推開了,她看到那個廁所,那口井,還有那間擺放工具的棚屋,終於鬆了一口氣。她走了進去,砰地把門甩上,上了門閂。接著她在牆邊躺下,不斷作嘔。喘過氣之後,她爬了起來,靠牆壁坐著,雙腳伸展在前方。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如此孤獨。

那天晚上,拉希德回家的時候,身上帶著一個棕色的紙袋。他沒有發現窗戶變乾淨了,地板擦過了,蜘蛛網不見了,這讓瑪麗雅姆很失望。但當他看到瑪麗雅姆已經在客廳地板上鋪了乾淨的桌布,給他擺好晚餐,他顯得很滿意。

“我做了豆湯。”瑪麗雅姆說。

“很好。我餓了。”

瑪麗雅姆從一個圓形的敞口盆給他倒了水,讓他洗手。他用毛巾擦手的時候,她把一碗蒸汽騰騰的豆湯和一盤松軟的白米飯端到他面前。這是她為他做的第一頓飯,瑪麗雅姆心想,要是做飯的時候她的狀態更好一些就好了。煮飯時,她還在為烤爐邊發生的事情顫抖。她一整天都在害怕豆湯不夠濃,顏色不夠好看,擔心他會認為她放了太多的生薑或者放的薑母不夠。

他把調羹放進金黃色的豆湯中。

瑪麗雅姆有點忐忑。要是他失望或者生氣該怎麼辦?要是他不高興地把盤子推開該怎麼辦?

“小心點,”她努力說,“很燙。”

拉希德撅起嘴唇,吹了吹氣,把調羹放進嘴裡。

“味道不錯,”他說,“鹽放少了,但味道不錯。甚至說得上美味。”

第十章(4)

瑪麗雅姆鬆了一口氣,看著他吃飯。她心中閃過一絲驕傲,放鬆了警惕。她做的不錯——甚至說得上美味——這讓她喜出望外,他這句小小的恭維令她很激動。這一天早些時候的不快稍稍減少了。

“明天是星期五,”拉希德說,“我帶你到處看看怎麼樣?”

“在喀布林嗎?”

“不。去加爾各答[1]Calcutta,印度城市。[1]。”

瑪麗雅姆眨眨眼。

“開玩笑啦。當然在喀布林。還能去哪裡呢?”他把手伸進那個棕色的紙袋。“但是,我有些事情要先告訴你。”

他從袋裡拿出一件天藍色的布卡。他提起布卡,這件褶皺的衣服散落在他膝蓋上。他把它捲起來,望著瑪麗雅姆。

“我有一些顧客,瑪麗雅姆,男的,他們帶著老婆到我店裡來。那些女人來的時候沒有蒙著臉,她們直接跟我說話,毫不害羞地看著我。她們化妝,穿著露出膝蓋的裙子。有時候她們甚至還把腳伸到我面前,這些女人,讓我量尺寸,而且她們的老公就站在那兒看著。他們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認為陌生人摸摸他們老婆的光腳也沒關係!他們覺得自己是現代人,是知識分子,我想可能是因為他們受過教育吧。他們並不明白,這樣做是在破壞他們的名譽和尊嚴。”

他搖搖頭。

“他們大多數人生活在喀布林的富人區。我會帶你去那邊。你會看到的。但是這裡也有這種人,瑪麗雅姆,就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個教師住在這條街,他叫哈基姆,我總是看到他的老婆法麗芭一個人走在街道上,頭上什麼也沒有,只戴一條圍巾。坦白說,看到一個男人無法控制他的妻子,我覺得很不爽。”

他嚴厲地盯著瑪麗雅姆。

“但我是一個身體流著不同血液的男人,瑪麗雅姆。在我來的地方,要是錯誤地看了人家的女人一眼,或者說了不得體的話,那就會引起流血。在我來的地方,女人的臉只有她的老公能看到。我希望你能記得。你明白嗎?”

瑪麗雅姆點點頭。他把袋子遞過來給她,她伸手接住。

他剛才稱讚她的廚藝給她帶來的快樂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瑪麗雅姆覺得這個男人的意志既強大又不可動搖,就像俯視著古爾德曼村的沙菲德山脈。

拉希德把紙袋交給她。“那我們就這麼說好了。喏,再給我盛一碗豆湯。”

第十一章(1)

瑪麗雅姆此前從未穿過布卡。拉希德只好幫她穿上。加了襯墊的頭套很沉重,緊緊裹著她的腦殼;隔著一層網狀的屏障看世界也是很奇怪的體驗。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