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執的認定廚房是一個家庭的心臟,必須以最嚴謹的心情對待。
廚房是提供食物的地方,而食物則維持一個人的生命機能,它掌控了這問屋子裡居民的健康與否,因此疏忽大意不得。
所以她對趙女士的要求是合理的,甚至算是要求在最低及格線而已。若是把奉家那套標準用在這裡,趙女士恐怕會壓力大到罹患躁鬱症。即使趙女士把她當成作威作福的惡上司,但其實奉姎認為所有的要求都是合理的。
趙女士沒有廚師證照這件事,既然李從謹不在意,那她也就沒什麼好放在心上。但既然號稱煮了二三十年的菜,對廚事熟得不得了,是個專業廚師,卻每每在奉姎對她做出基本要求時,總像是枚被點燃的沖天炮似的蹦得半天高,認為奉姎只是在找碴,她趙大媽已經做得非常好,無可挑剔了。
可是奉姎觀察這些日子下來,只能遺憾的搖頭。這位自認是廚界老前輩的女士,真是找不出及格的地方——那還只是針對廚房清潔的最低要求而言。至於食材的挑選、處理、烹飪等方式,奉姎全然不敢指望,也就不考究這個老資格的“專業廚師”了,省得自己得把這輩子的氣給嘆完。
她這些日子都在整頓廚房。雖然趙女士對她的怨念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深重,從來不給她好臉色,面對她的要求總是陽奉陰違,要不就草草了事的敷衍,語氣上更是涼言冷語不止,但奉姎每天還是會盯著趙女士,一步一步的請求她慢慢朝合格的方向邁進。她自己當然是親自示範,省得老大媽理所當然的以為廚房的白色磁磚牆,在長年的油煙薰染下,就該是黃垢沉沉的顏色;以為廚房本來就該有幾隻蟑螂當居民、排水管堵塞不通更是非常正常……這類瑣碎至極的小事,卻是奉姎重點要求的地方,趙大媽被操得叫苦連天,但漸漸也不敢說風涼話了——誰教自個兒斬釘截鐵說沒辦法做到的事,奉姎都親自做給她看了。
奉姎不需要趙女士的笑臉相迎,她只需要趙女士認真而慎重的對待她的廚房與她的職業。
當然,這樣一來,就表示她這個李宅管家,其實還兼著廚房幫工的工作。沒辦法,職業病,她認了。
現在李家的廚房已經被整理得有些像樣了,至少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乾淨而清爽。套用高開慧小妹妹對她說過的話——奉老大,你把這間廚房變成樣品屋了,跟當初交屋時的樣子好像,連水龍頭都亮晶晶得像是可以把人的眼睛閃瞎,太了不起了!
樣品屋是不敢說,但這間廚房所有的器具都是德國進口的高階貨,這種高品質的東西只要定期保養,就可以耐用十數年。東西好用、造型好看,只要清理得當,永遠都可以看起來像新的。既然是好東西,怎麼可以任之被汙垢矇蔽引瞧,隨便清潔一下,就呈現出光可監人的效果,這樣的環境,才會讓人相信可以煮出好吃又衛生的食物。
打從廚房變得像樣些之後,奉姎每天下午的這段時間都待在這裡鑽研選單。此刻,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碟碟食物,大多以海鮮類為主。秋天吃海鮮正好,尤其蝦蟹類的美味正當令,錯過就太可惜了。
當她把最後一道奶油局螃蟹從烤箱裡端出來,才撕開錫箔紙,準備好好嘗味一番時——
“好香!煮了什麼?”一道帶著愉悅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赫!”奉姎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心臟險險從喉嚨口蹦出來。飛快轉身,看到了正站在廚房紗門外的李從謹。
這個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屋主,竟然出現了!出現也就算了,他就不能從客廳的正門進屋嗎?何須迂迴的繞一段路過來廚房這邊走小門?
“你……”肚子裡腹誹萬千,以至於一時無法正常說話。
“不好意思嚇到你,很抱歉。請幫我開門好嗎?”他在紗門外微笑,抬手輕輕叩著紗門的門框,午後的陽光斜照向這方朝西南面的門口,明亮的光線將他俊朗而溫和的笑臉映得分外光彩。
沒有給大腦運作的時問,她下意識的隨著他的請求行動;走過去,將紗門裡面的扣鎖開啟,讓他進來。
“你在做下午茶的點心嗎?還是已經在準備晚餐了?”邊說邊向廚房的小餐檯走去;早已被香味迷得什麼都忘了,當然也就沒看到奉姎那張寫著不情願的面孔,只記得往香噴噴的地方飄去。當他看到桌上排了七八道各式海鮮美食時,先是眼泛異彩的盯住就不肯移開,然後出聲問著跟在他後面慢慢走過來的奉姎道:“好豐盛的海鮮大餐!可是,似乎是迷你了點,怎麼不煮多一點?每一盤的份量這麼少,吃兩口就沒了,這樣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