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部分

太子面容俊雅; 一貫都是溫文有禮,此時倒也顯出幾分少見的難堪來。可是即使頂著許皇后那如若有形的目光; 他也仍舊是梗著脖子不肯認錯:“這一回確是意外。”

他抿了抿唇,仰著頭去看許皇后; 下顎弧線顯得有些緊繃:“二弟總是對我不服氣,事事都要與我作對。從小到大,我不知讓了他多少回; 可他偏還要蹬鼻子上臉,一次次的欺到我頭上……就像是這一回; 那隻白狐明明是我先發現的; 可他卻偏要與我搶。我……”

話還沒說完; 許皇后已把自己手上的那一盞熱茶全都倒在了太子的面上。

滾熱的茶湯燙的太子麵皮發紅; 茶湯一滴滴的從他面上還有髮尾滑落,零碎的茶葉和薑絲就貼在太子的衣襟上; 使得太子的形容一下子狼狽起來。

玉瓷茶盞摔在地上; 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碎成薄如蟬翼的幾片細瓷片,映著水光和太子那既錯愕又惶恐的神色。

許皇后卻很平靜; 她抬起雙眸看著太子那被熱茶燙紅的面龐,淡淡的問了一句:“現在你清醒了嗎?”

太子的眼皮不知是被燙紅了還是真的紅了,他低著頭,喉結上下動了動,啞著聲音道:“……我,我記得母后有條極喜歡的狐皮圍脖,是父皇當年獵來的白狐皮製的,只是去歲被二孃和五郎不小心燒了一大塊,一直很可惜。所以,我才想著趁著這回出來獵只白狐給您做圍脖……”

許皇后盯著他那張年輕俊秀的面龐,想到那些母子間的舊事,黑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的水光,然而,她還是狠了狠心,沉著聲音,一字一句的道:“難道我就真缺了那一條圍脖,要你去和二郎爭這個?現下鬧成這樣,就算我真得了你送的狐皮圍脖,你覺得我會高興嗎?”

太子怔了怔,他仰著頭去看許皇后的面色,忽而咬住了唇:“我,我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叫母后和父皇高興。兄弟幾個,只有我是沒滿十歲便搬出宮獨住,一個人在東宮的時候只有乳母陪著我,就連想父皇和母后了都不敢與人多說幾句。二弟他們也總是要與我爭,我已經努力想要做個好兄長了,可他們總不服氣,事事都要挑釁,一點小事便要與父皇告狀。就連父皇,他心裡大概也對我失望極了吧……”

“傻孩子,”許皇后看著他那茫然的神情,心中又痛又酸,嘆了口氣,伸手從袖中抽了一條帕子來替太子擦拭面上的茶水,輕聲道,“你是我和你父皇的嫡長子,是大周的太子啊。”

許皇后垂眸看著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語聲漸漸軟了下去:“當年你父皇常年在外征戰,而我卻要在家中侍奉高皇帝和太后娘娘,夫妻聚少離多,好些年都沒訊息。可他一貫看重“嫡庶之別”,仍舊是堅持等了將近七年,一直等到我生下你才叫王昭儀這些人有孕。”

許皇后替太子擦乾了面上的茶水,便用手掌撫著太子的發頂,有一下沒一下的,一面回憶一面低聲道:“記得當初,你父皇在外頭有好些次都差點出事,我每每都跟著膽戰心驚,好不容易懷上你,便千盼萬盼著能替他生個兒子。等到你出生,我便知道,這是上天將我求了七年的兒子送來了——往後無論再有幾個,都是比不上這一個的。”

太子垂落在兩側的手掌不由得握緊了,緊緊的抿住唇,似是壓抑著什麼。

許皇后垂下眼瞼,看了他一眼,語聲微頓,很快便又接著道:“便是你父皇,那時候見著你出生都激動的手足無措,險些都要落淚了。當時,他親手抱著你,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句的和我說‘慧娘,這是我們的嫡長子,日後承我基業的兒子’……”

太子幾乎無法想象許皇后口中所說的情景,好一會兒才道:“是真的嗎,母后你沒騙我?”

許皇后點點頭,語聲越發輕柔:“明宸,你父皇或許對你嚴厲了些;或許對你有不滿和失望,但那也正是因為他對你寄予厚望。所以,你也不要和你的弟弟們計較什麼,平日裡些許小事,只要不是什麼不可退讓的大事,忍了讓了便也是了——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你是太子,國之儲君,你的忍讓在旁人眼裡便是仁愛寬宏,便是父皇和母后也都是看在心裡的……”

她以一種鄭重而又不失輕柔的語調緩緩言道,“那些狐皮圍脖不過是些許小道,人處世間,當行大道——只要你不辜負我和你父皇當初的寄望,那便是最大的孝順。你明白了?”

太子定定的點了點頭,面色也漸漸沉靜下來。

許皇后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適才被茶水的衣襟,拂去上面的茶葉,笑著道:“好了,去換身衣服,這溼漉漉的貼在身上,著涼了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