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平時倒是挺橫充好漢,真正下場卻不禁打!呸,老子的臉都給你丟光了!鍾南風,給老子聽著,回頭刷一個月馬廄!”
果然是那個被髮配薊鎮的打行把頭!
汪孚林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見鍾南風癱坐在地,面色陰沉,那少年回刀歸鞘後,竟是還伸手去拉人,得到的卻是全然的漠視,一時有些尷尬,他就走上前去,輕輕拍了兩下巴掌:“好一場龍爭虎鬥,好英雄。”
那少年扭頭一看,見汪孚林一身軍士打扮,瞧著卻白皙俊秀,身後兩個親兵亦步亦趨,顯然是以其為主,覺得必定是軍中世家子弟,便拱了拱手道:“不敢當英雄之稱,只是磨練身手的小小比試而已。那位兄臺應該是實戰歷練出來的身手,我僥倖贏了一招,也只是因為他似乎空腹應戰,氣力不足,否則輸的就應該是我了,總算僥倖保住了那副鎧甲。”
汪孚林剛剛就聽到,今天這場賭鬥的彩頭彷彿是這少年的一副鎧甲,聽到這話,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始至終就沒抬頭的鐘南風,笑了笑就走到人面前,突然徑直蹲了下來,伸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直到這個有幾分沮喪的中年漢子終於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他才眨了眨眼睛。
“一別三年多,還認識我不?”
三年對於一個成長中的少年來說,正是長個頭,五官變化最大的時候,再加上汪孚林此刻這一身軍袍,鍾南風死死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影重合了起來,當下失聲驚呼道:“是你!”
“是我。”汪孚林繼續保持蹲著的樣子,笑眯眯地說道,“我之前還以為你興許遇赦回去了,沒想到你竟然在喜峰口,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你那些在杭州的兄弟如今都過上了安穩日子,不少人都娶上了媳婦,抱上了大胖小子,日子過得很好。杭州城外北關的那些打行,有實力的都整合成了鏢局,比從前打打殺殺搶地盤文明多了,當然,暗地裡總少不得某些爭鬥。”
逐字咀嚼著汪孚林這些話,鍾南風仍是直勾勾地看著汪孚林,好一會兒方才聲音苦澀地說道:“汪小官人確實言而有信,我那些兄弟沒託付錯了人。可我卻沒用得很。到了薊鎮後根本沒能見到戚大帥。就被分到了喜峰口。又因為是南人而常常被人排斥,雙拳難敵四手,若不是去年有兩個充軍發配的浙軍舊部也被分到了這裡,只怕再過幾年我就是一堆枯骨了,遇赦回去更是休想。我算是明白了,什麼英雄好漢,到了軍中就得像條蟲似的窩著!”
剛剛和鍾南風對戰的少年沒想到後來的這看似軍中世家子弟,竟然與自己那對手認識。不由得有些好奇,索性在一旁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隱隱約約覺察到幾分端倪,便忍不住插嘴道:“這位鍾大叔,還有這位軍爺,你們也是南邊的人?我也是從南邊來的,我是寧國府宣城人!我這次隨叔父從京城過來,打算走遍九邊,看看邊防情況,前兩天本來想走的。卻聽說戚大帥要來,就特地多留了幾天。”
“寧國府宣城?這就真巧了。咱們算是半個老鄉。我是寧國府隔壁,徽州府歙縣的,到宣城還不到三百里。”汪孚林沒想到還碰見一個和自己同樣目的的少年小好漢,登時站起身來笑著答了一句,隨即就指著鍾南風說,“他是杭州人鍾南風,曾經是打行中響噹噹的一個好漢,當初因為他和幾個把頭被鎮守太監抓了,一群打行中人險些衝佔了北新關,後來是他主動向塗知府坦白作為首犯,這才讓其他人都逃脫了處分。”
“原來如此!”那少年這才瞭解其中關節,恍然大悟的同時,他趕緊自我介紹道,“我是寧國府宣城沈氏,沈有容。”
宣城沈氏?那好像是宣城大族,書香門第,居然出了個擅長舞刀弄槍的武者?
汪孚林因笑道:“徽州府歙縣松明山汪孚林。”
“咦?”沈有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刻嚷嚷道,“我聽叔父提到過你,你是今科三甲傳臚的進士……等等,你怎麼到喜峰口來了,你這一身軍袍是怎麼回事?總不成這才沒幾天,你就得罪了誰被充軍了?不會吧!”
這沈小子真真是口無遮攔……
汪孚林嘴角抽搐了一下,而鍾南風手一撐地面站起身來,卻是哂然笑道:“汪小官人文武雙全,做得了文章,拿得了刀劍,就算不做官,也決計能夠過得很好。不過,沈公子肯定過慮了,汪小官人身後這兩位,似乎並非尋常兵卒,是軍中哪位將主的親兵?”
此時此刻,最最無奈最最尷尬的不是別人,正是沈端的這兩位親兵。他們這嚮導才剛剛當了半天,汪孚林竟然無巧不巧遇到了一位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