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幹什麼?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雖說聽起來都叫女真,但方言都不大相同,學起來得費老大的勁,你這又是何苦?”
“這一仗打完,撫順那邊肯定會重開互市。李大公子你也知道的,松明山汪氏起自於商賈,曾經是揚州有名的鹽商,可現在許家程家崛起,汪家的生意大不如從前。而我家那位伯父起復之前,松明山汪氏的很多外務,都是我打理的,雖說如今我好歹算是個進士,可積習難改,既然到了遼東,總想要了解了解互市的行情,說不定日後就往這條線做做生意。李大公子要是不信,儘可以讓人去打聽打聽。我汪小財神的名聲也算是挺出眾的。”
小北明明聽到汪孚林之前口口聲聲對自己說,對於到遼東做生意沒興趣的,現在卻看他一本正經在李如松面前說瞎話,著實又好氣又好笑。這時候倒知道誇自己是財神了,從前還對人說自己是災星呢!然而,腹誹歸腹誹。作為妻子的她還是適時幫襯了一把:“李大公子,我家相公這話聽著像是自賣自誇,但他這人賺錢倒還是有一手的,想當初家裡能夠從負債累累到現在的頗有盈餘,也都是他操持。他一手炮製了一個徽州米業行會出來,至今還當著會長。”
李如松聽小北又詳細解說了幾句,終於哈哈大笑了起來。如今不比明初,大商人出身的文武官員非但不會受到歧視,而且早已漸漸自成體系。比如出自蒲州的王崇古張四維,不都是頂尖的晉商出身,在朝也常常為那些晉商謀利,其中尤以重開馬市為最?可人家自己至少是不會親自沾手這種銅臭的、汪孚林卻反其道而行之,甭管這話究竟有多少真實的成分,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他要是還不答應這簡簡單單的要求,那就是真得罪人了。
更何況。汪孚林要是真的別有用心,就今天這話傳揚出去。科道言官的唾沫星子噴過來,就很難在官場立足!
“行,我回頭幫你看看可有這樣的人。”答應了這麼一件事,李如松心中一動,隨即似笑非笑地說道,“倒是父親這一次打破古勒寨。帶回來一批女真少年,你和弟妹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看看?”
打破古勒寨後俘獲帶回來的女真少年?那麼會不會存在某種極小的可能,自己此來遼東最大的目的之一,某個日後叱吒風雲的梟雄就在其中?汪孚林一下子不能淡定了,整個人都陷入了瘋狂的掐指計算中。隨即一千次一萬次痛恨自己前世裡為什麼就不是一個民間歷史學家。
李如松竟然連弟妹這種稱呼都直接叫出來了,小北也不知道人家是存心親近,還是故意試探,反正她其實並不太樂意成天和李家那些兒媳婦們廝混在一起。也許是因為宿夫人極其難伺候,卻對她還算不錯的關係,哪怕她都已經是羅敷有夫的人了,那妯娌三個還是常常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倒是李成梁和宿夫人唯一的女兒李如敏和她還算合得來。
所以,見汪孚林彷彿在發愣,她就主動答應道:“那就去看看吧,只不過我要看中了誰,李大哥可敢挑來送我?”
雖說宿夫人提過彼此稱呼不用那麼生分,但小北一直沒改口,可剛剛李如松叫了一聲弟妹,此刻就聽到她直接一聲李大哥,頓時覺得這丫頭挺好玩的。他想都沒想就欣然笑道:“不過是一群戰俘而已,雖說僥倖逃了性命,但本來也要發配去養馬築營做苦役,戰時便作為奴軍衝陣當炮灰。要有其他軍將挑中去當親隨,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你要我就送你,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有一條,你家相公吃醋可別怪我。”
小北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被李如松給調戲了,見人已經大笑轉身先走,恨得牙癢癢的她便揚聲說道:“上次夫人還提過,說是李大哥你身邊家丁一個賽一個英俊,要真有那麼出色的,我一準先給你留著!”
走在前頭的李如松聞言差點一個踉蹌。要說軍中好男風,那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可他卻貨真價實只好美人不愛男色,只不過誰不喜歡身邊用的人也能精神一些,省得看著也心裡煩?想到之前在萬紫山上就是自己主動去招惹這對夫妻的,他突然有些莫名後悔。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多事,要麼就在問了那一兩句後,沒有出劍試探,也省得後來這一堆麻煩!
小北見李如松走得飛快,純當沒聽見自己的揶揄,這才用胳膊肘撞了撞有些發愣的汪孚林:“喂,發呆什麼,跟著去看看啊!”
正在那掰著手指頭算大概年份的汪孚林這才恍然驚覺,乾咳一聲就衝著妻子豎起大拇指道:“這次帶你出來真是帶對了,趕緊走!”
否則若是真的發現了人,他還得想該怎麼開口,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