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亮和霍秀才還有幾分狐疑。
畢竟,這年頭騙子尤其多,騙到朝廷官員頭上也不是沒有!
可這樣的疑問,在周縣尊笑容可掬把汪道貫請到了書房,和兩個師爺以及霍秀才輪番上陣。一番對談之後就漸漸打消了許多。汪道貫雖說今科會試落榜。根底卻是方先生調教出來的。詩詞歌賦更是信手拈來,那份從容不迫的大家風度,讓自認為出身粵地大戶的周縣尊也有幾分自嘆不如。因此,汪道蘊也終於收穫了幾道不同從前的目光,連周縣尊也嗔他從前不該避而不談和汪家兄弟是親戚。
對於這樣截然不同的待遇,汪道蘊又是感慨,又是難受。從前背了那樣的債,他怎有臉去宣揚家裡有什麼有力親戚?不想到頭來竟是年紀那麼小的兒子讓他翻了身!
而前頭那偏院的西廂房中。汪孚林端詳那簡簡單單兩間屋子,只覺得汪道蘊和吳氏這日子也實在太難過了,因此,眼看著吳氏讓龍媽媽和小菊去收拾東西,拉了他到一邊說話,他就搶著說道:“娘,二孃和小妹都很好,原本她們硬是要和我一起來接你們回去,被我好容易勸住了。如今松明山那邊的老宅正在翻修,等你們回去之後。就能住上寬敞的新居了。”
吳氏原本對汪道貫說的話還有些將信將疑,聽到連家裡的房子都在翻修。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在家的這一年多,兒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又是歡喜又是痛惜地看著小小的兒子,這才按著他的肩膀說:“雙木,你之前寫信從來報喜不報憂,娘到漢口來這一年多,家裡都出了什麼事,你給我一樁一樁說清楚,娘想知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娘,都是過去的事了,算了吧?”汪孚林雖說很愛在仇人外人面前誇耀戰績,可是在名義上的母親面前,他覺得這麼幹有點羞恥,於是就想糊弄過去,可他才想別過腦袋敷衍,卻不想吳氏直接捧了他的臉,讓他不得不正視她的目光。在她那不容置疑的瞪視下,他才無可奈何地運用春秋筆法,把這一年多來的那些事給簡略介紹了一下。
即便如此,吳氏聽到他險些丟了功名,汪道蘊險些被派糧長,接下來又是連番大事,不由得目弛神搖。
不過轉瞬之間,從前那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兒子長大了,竟能夠扛起家裡重擔了!
汪孚林知道周縣尊那邊有汪道貫,用不著自己去繼續逞能,而吳氏久別重逢,拉著他不放,他也就只好陪著這位孃親說家常話。然而,漸漸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只有最近這一年多來的記憶,並沒有從前那些共同的回憶,因此,當吳氏漸漸把話題延伸開去之後,他就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茬了。他甚至想要找藉口逃避躲開,可吳氏緊緊拽住他的手,絮絮叨叨充滿了懷念和自責,他只好坐著不動,靜靜聽著那些他完全不記得的兒時趣事。
最初他還只是勉強為之,可漸漸的就有了一點點認同感。原來那個他認為純粹是書呆子,甚至都不知道關心兩個妹妹的傢伙,只是單純的笨拙而已。
“娘,過去的都過去了。”最後,汪孚林主動握了握母親的手,然而畢竟這是第一次,他有些僵硬。隨即,他便順勢站起身來,“總之,我在漢口鎮上的客棧定好了房間,一會兒我們就過去住,明日一早再去巡撫衙門拜見南明先生。”
吳氏臉上滿是欣慰,想著丈夫的面子,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出汪道蘊在漢陽縣衙這段日子的窘境。而汪孚林看到龍媽媽和小菊收拾東西,特意又吩咐道:“四季衣服挑那些完好的就行了,回家之後總還要多做幾身。沒用的東西就不用帶了,省得耽誤時間,傍晚之前收拾好,這樣也省得在此多耽擱一天,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汪孚林說這話的時候,正好汪道蘊和汪道貫來到門口,過來送的恰是劉謙,三人一時面色各異。汪道貫便笑著對汪道蘊說:“聽,孚林給你打抱不平呢。回鄉之後,你就順順心心過兩天老封翁的日子,好好享清福,不用再操心這個操心那個。蘊哥,你可是真運氣,兒子是秀才,那個白撿來的孫子都已經成了童生,說不定來年父子倆一塊去考鄉試,又是一段佳話!”
劉謙已經完全聽傻了。汪孚林那才多少歲,怎麼可能白撿兒子,還考上了童生?莫不是汪道貫真是騙子,信口糊弄他們?(未完待續……)
第三四七章 你怎麼戾氣這麼重?
這一天的事情發生得突然,再加上劉謙回去之後對周縣尊嘀咕了一陣子,因此,劉謙和馬亮,連帶始終就心中不痛快的霍秀才,全都自告奮勇護送汪家一行人前往漢口鎮。等來到新安街上那座數一數二的客棧安置,霍秀才就立刻找了個機會溜出來對掌櫃